“老爷子请讲……”曹淓毓说道。
“曹公子如此大手笔恐怕不会只在六合一地吧,毕竟这里还不算真正的江南。而真正的江南,土地有大半都在士绅豪族手中,想要从他们手中得到土地,恐怕还不是以地价利诱这么简单操作。老夫想着,一来这钱恐怕不是小数目,二来,其实老夫还不太清楚曹公子想用何种方法?能从士大夫手上得到土地……”
曹淓毓笑而不语。
江大用继续道:“……直到老夫知道了钱业公所,才多少有些明白。那汇划钱庄不仅可做汇票,还可以大额放贷吧?以田土做抵押……只要利息不高还是不错的,不过……”
“不过什么?”曹淓毓又问道。
“不敢说完全能懂……举例说吧,想必曹公子也知道,十个徽商有九个都做典当,老夫就是典当起家。典当的规矩就是‘估值一两,止借银三钱;值银一钱,止当银三分’,若是拿田土质押,估值三十两一亩,也只典得到十两左右吧?说实话,这买卖可不怎么划算,毕竟江南的大地主不是贫农,他们不会贱卖自己手上的土地。”
“老爷子说的是,但若是值银三十两的地能贷到三百两呢?”
“哈…哈哈…”江大用一听这话有些失笑,仿佛听到奇闻一般,“曹公子这是唱的哪出戏?老夫活这么久还真没听过?”
曹淓毓依然微微一笑,并不介意,还是彬彬有礼道:“这之前需要缴纳一定数额的保证金,贷得多自然回报也大,当然还的利息也多……”
江大用双眼一眯,眼底划过一丝凌厉,半晌,他声音一沉说道:“曹公子的意思是…事实上等同于开出虚银两的会票,再由抵押人持着这张会票去参与土地的竞买?”
“虽是虚的,但我恒昌号依然承认。还有别忘了一旦事成,那就是巨额的利润,如此诱惑,谁还没个赌徒心思?”曹淓毓很直接的反问道。
江大用盯着他打量了许久,末了暗暗叹了一声,到底是自己老了,早没了年轻那会的狠劲……但就算还年轻,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用这样的法子。
他心中五味杂陈:“哎,老夫明白了……曹公子果然年轻有为,难怪年纪轻轻就做了曹家家主。”
曹淓毓微微躬身,道:“谬赞。”
“那么老夫索性就再问一下,曹公子用这法子聚集这么多土地在手上,是为了什么?”
“哎……”曹淓毓叹了一声,道:“不瞒老爷子您,在下也不过是为了……就像您参与出资驿递改革一样。”
“呵呵,”江大用笑了起来,这下才完全明白过来:“原来都想到一块儿去了啊。”
“那您的聚合钱庄可同意加入在下的钱业公所?”
“呵呵,自然!”江大用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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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大用起身告辞,曹淓毓一直将他送出大门才又返回书房。
回到书房,小厮送上饭菜,他才发现此时已过晌午,还未用膳。
简单用了一些,然后又回到东梢间,坐在那张髹红戗金龙纹的桌案前,又拿起舆图研究起来。
荃叔为他泡了一壶岕茶,说道:“主子,您歇一会?”
曹淓毓嗯了一声,随手拿起茶盏啜了一口,眼睛依然看着舆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