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阑一听是宫正司不说话了,对宫正司的人,她说话都要客气三分。宫正司别看是个司,也是六局二十四司中人最少的部门,却是掌纠察宫闱,类似于外朝的科道‘大事奏闻,小事决罚’。
宫人犯错一旦由宫正司处罚,那绝不是好玩的,甚至可能要命。她突然就想起去年才入宫时,因钱昭妃的刁难,自己曾被罚过‘提铃’。
从申正一刻(4:15)起至天黑宫门下锁时止,开始第一轮,从乾清门开始,经日精门到月华门,绕整个后宫一圈再回到乾清门。然后从起更(7:00)至二更、三更、四更之交,五更则同第一轮,从乾清门里开始,日精门到月华门止。相当于罚整个通宵,按更点来重复做五六次。
提铃时要缓行正步,大风大雨不避,提时高唱天下太平,与铃声相应。饶是邬阑身体倍棒又习惯于熬夜,而且意志力坚强,她恐怕也吃不消。这不仅是对身体的摧残,同样是精神的打击。
虽然后来她还是‘报了仇’,曾经那位罚她的宫正司典正自此消失再无踪影,钱昭妃也因此事被永明帝罚了三月宫禁,但这件事对她的触动依然很大。
‘提铃’尚且如此,还有‘扳著’,身体弯折九十度,双手垂直于地,自扳两足,不许弯曲,否则横施夏楚(同槚,鞭子)。久而久之,待起身站立时必头晕目眩,僵扑卧地,甚至呕吐成疾殒命者。
处罚都是明面上的,私底下的不知还有多少?紫禁城表面看着光鲜,却是不能掀开来看,高大屋檐下的阴影里,藏的全是阴私。
“司正不是李大娘?”邬阑还是叹了一声道。
李大娘是诨号,李司正年纪不轻了,但生的容貌艳丽,宫里想跟她结对食的太监多了去,只是没想到人家早就是司礼监大佬的菜户了……这李东燕还是很有眼光。
“想必阑司珍有法子了吧?”刘炳阴区区一笑,那刀劈斧削一样的脸,要多猥亵有多猥亵。
邬阑这会可不觉得他就比李东燕好说话了,看着他那张凶相,心里突然生出些许恶趣味。
“刘公公可有贤伉俪?啊…对了,卑职记起一事,卑职手下有一厨师极擅烹制牛、驴之‘不典之物’,什么‘挽口’啊,‘挽手’啊,‘羊白腰’、‘龙卵’(注1),想必公公有性趣……嗨,其实没性趣也无妨,总还有别的法子解馋止渴嘛。”
“哦?当真?”刘炳眼神一凝,竟似听进去了:“你这手下…手艺真好?”
“哈哈哈……那是当然!我邬阑从不打诳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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邬阑回到宫中,还没歇下来喘气,又去翊坤宫打一头,她找邬贵妃是想打听李大娘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