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徐卿这么比拟也是可以。”
“朕也明白了……”永明帝又扭头看向那一潭被搅浑的池水,若有所思,半晌,复又转身看着随他一同前来的朝廷大臣。
“诸位爱卿,朕之所以采纳廷议,也是为求集思广益,以使事理斟酌至当。朕记得上次廷议还是数月之前,那次比之今日参与者,人数多了不少,最后的结果,朕甚是满意。但朕也知道,你们一直以来担心所有廷议的结果不能拘天子意志,就好比上次廷议结果若是令朕不满意,那么会不会屡次下议?亦或置廷议而不顾以中旨行事?”
“臣等不敢。”
“汉置大夫,专掌议论,事苟疑未决,合中朝之士杂议之,自两府大臣至议博士郎,皆得议之。不似以卑亢尊,如盐铁议也……故曰汉之集议有公天下之心。今制亦议,那么朕也想反问诸位,你们可有公天下之心?可做得公天下之事?”
众人纷纷应诺。
今日廷议给事中马仕璋也有份参与,他听了这番话,心中微起波澜,公生明,私生昏,是后句,陛下言而未尽,似乎带了另一层意思。
有时他能体会陛下的某些不满,大概都来自言官。但作为天子,历来臣子都怕天子君德缺失,所以才有贞观之治的谏官随宰相入阁议事,宋太祖乃开国之君,也常常违心屈从廷臣的意见。自有君主以来,从来都不缺敢于直谏的臣子来纠君愆,格君心。
但若是站在君的一面,君又会怎么想?要是言官出自公心,奋不顾身直言极谏,即便杖打戍谪后,能够平冤昭雪获得声望和升迁,即可激励正气,又可鼓舞人心,这无可厚非,只是一旦这种裹挟了私心,被作为一种以退为进手段,那么言辞激烈的直谏就会变味,也就成讪君卖直,实为侵天子之权,陛下对言官的不满,大抵也来于此。
若是站在百姓的一面,百姓的优乐都取决天子的君德,若君德缺失则天下遭殃,那么纠君愆、格君心,言官以直谏为嚆矢,便在情理之中。
只是马仕璋想不明白的是,这尊君—罪君,周而复始,仿佛成了一个永远也解不开的圈,他觉得自己似乎陷入了某种窠臼里面。
“好了,今日廷议到现在,已经时候不早了,诸位心中可有了结果?”永明帝继续道。
“老先生,你先说吧,”他又看向首辅李琚。
李琚微笑道:“臣刚才就明确表示了,支持光禄寺的改革,所以臣以为‘可’。”
刘一焜刚才虽与徐兖有小小的争执,但想了想,还是说道:“臣附议。”
“臣也附议……”
“臣附议……”
其他人见内阁已表态,也纷纷跟随附议。如此一来,不久前还是久拖未决的光禄寺预算案,就在一场生动的鲶鱼表演下全数通过。
永明帝面带笑容,显然对结果还是满意。“那么接下来,就请阁老们再辛苦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