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是在皇城,三殿下也怕纵马惊扰了百姓,只坐在马上,让马慢慢地走,几名暗卫扮成了家丁护卫的模样,紧跟在叶恪身侧,看起来就像是富家子弟出游。

他这一趟出宫原本挺顺利,距离宫门还有两条街时,突然路过的行人中,蹿出来一个浑身脏污的男子,滚到叶恪马前,挡住了去路。

暗卫警觉,立即上前把这男子叉住,因叶恪的马是良驹,也未受到惊吓。叶安老父亲自己被人害过数次,对子女隔三差五就要进行一场安全教育,叶恪被叨叨得耳朵里都要出茧子了,这种情形绝不会贸然叫人靠近,念在此人可能是附近百姓,令暗卫把人送走即可。

谁知那人不肯走,竟跪下高声道:“公子,我乃皇上乳母李老夫人之子,因为家中发生变故周转不开,才落得如斯境地,还求公子施舍一二,往后若有转机,定当答谢。”

叶恪吃了一惊,这人看着满身脏污,长发遮面,右边一条臂管空空荡荡,可是说起话来斯斯文文,像是念过几天书的,而且自称是当今皇帝乳母之子……

叶恪示意暗卫一探,男子生怕叶恪不信,从袖中抽出一枝断得只剩下半截的拐杖,递给暗卫。

“这是太后在我母亲生辰时所赐,可用作信物。”

暗卫将拐杖抓在手里颠了颠,应是上好黄花梨木所制,寻常人家用不起,又去看拐杖顶部,原先应是镶嵌珠宝之处已经空了,杖身接近顶部的位置刻着“敕造”的字样,以及一枚太后印章,绝不可能造假,也没人敢造这个假。

暗卫向叶恪微微点了点头。

叶恪之前想着可疑之人不能近身,既已证实是父皇乳母家的人,大庭广众之下跪着求他,他若是转身离开,传出去岂不是让人诟病皇家对乳母不闻不问?

不多时,他就已听见看热闹的百姓在小声议论,男子既是皇帝乳母家的人,有何难处报给皇帝不就行了,何至于要在大街上乞讨,难不成皇帝忘恩负义不肯帮?

叶恪有心替亲爹辩驳两句,道:“我听说皇上每月都会拨给乳母银钱,你怎会如此?”

男子羞愧道:“说来话长,实在是家丑,我兄弟迷上了赌钱,断送了父母大半辈子的积蓄不说,还欠下了一大笔债,就连我的右手都因此没了,皇上的确每月都给我家银钱不假,可是被我兄弟拿去还债还不够……”

百姓哄笑:“看来是欠钱太多,皇上也不想给赌徒擦屁股了。”

沉迷赌.博可不是好事。叶恪也不想无缘无故就帮人偿还赌债,既然对方被他撞见,替父皇给一些便是了。

叶安转向暗卫道:“给他些钱,叫他离开吧。”

暗卫取出几张银票,递给男子。男子感激地接了,跪在地上却不肯起来:“公子慈悲,可否准我给公子磕几个响头。”

叶恪准了。

男子磕完头又道:“求公子准许,让我走近看一看公子的样貌,只一眼就好,我、我眼神不大好,想回去把公子的样貌画下来,日夜焚香祈福……”

这男子身体残疾,磕得满头是血实在可怜,边上一堆人看着,心生怜悯,七嘴八舌也替这人说情,叶恪到底没接触到过什么奸恶之徒,还记得两三岁还在云州时一起生活的朴实老百姓,心里想着不若就让这人靠近一些,应当不会有什么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