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林点点头,轻声带上木门,低着头立在门口良久才离去。
一连几日,阮清秋都陷在一种烦躁奇怪的情绪里,简直难以自拔,时而焦躁,时而沮丧。
她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甚至没注意到越来越沉默的少年。
直到除夕前一天,大扫除时没看到他,才问罗老太太:“阿奶,小林子人呢?”
“这不是明天快过年了么,我让林子去公社给他爹妈送些年货,毕竟是亲生父母,血缘关系是断不掉的。”老太太停下抹桌子,沉默一会儿又道:“将来我去了,就你们两个孩子我不放心,那是他爸妈,多少会照拂你们些。”
听了这话,阮清秋放下清理蛛丝的鸡毛掸,眉头狠狠了起来。
“阿奶,他去了多久?”
“半个多小时吧,坐拖拉机去的,你应该赶不上。”老太太仿佛明白她在想什么,这样解释道。
“阿奶,你先放着,晚点回来帮你一起弄,我去公社看看。”说完,她跑去村支书家。
张家。
管春花歉意地看着阮清秋,“小秋,车正好被你献民叔骑去隔壁村办事了。”
她摆摆手,“没事,那我先走了,婶儿。”
阮清秋才不想去阮家借车,到时候借不到不说,指不定还得受一顿骂,索性跑着去。
又不是没跑过。
大口喘气时,冷空气进入嘴巴,刺得人胸腔疼,剧烈地咳了几下后,她朝磷肥厂职工家属院走去。
每次顾青林面对他的家人,阮清秋都不放心。
有时,来自亲近之人的恶语恶行,才叫人铭记一辈子,难以摆脱。
她不忍也不想那样美好的少年被伤害。
偏偏这个时候,天空淅淅沥沥下起阴冷的细雨,阮清秋心情烦躁又沉重地走进家属院。
到了顾家的门口,里面似乎在招待客人,她身上湿漉漉的,没进去。
没见到顾青林,便耐着性子问走廊里,正在吃炸酥肉的熊孩子顾青石,“你哥哥青林呢?”
阮清秋认出了那是罗老太太做的,心里一沉,定定看着他。
“为啥告诉你?”熊孩子鼻孔朝天,昂着头转身进屋了。
倒是旁边的好事邻居挨过来说:“你是上次那小姑娘吧?青叶这学期考了第一名呢,老师今天来家访嘞,然后刚刚你找的那孩子正好过来送年货嘛,不知道发生啥事了,他突然捂着脸冲了出来,走啦。”
阮清秋心里咯噔一下,冲下了楼。
蒙蒙细雨变成了连成线的珠子,风一吹,让人直打寒颤。
她跑出家属楼,顺着回杏花村的路找去,街上人踪不见,阮清秋睁大眼,边跑边找,身上甚至热起来。
出公社后,更加了无人迹,快进入杏花村的路上,她远远地看到一抹单薄的身影坐在河边。
靠近了,听到嚎啕伤心的哭声,那身影慢慢往河里走。
阮清秋瞳孔缩成麦芒大小,疯跑过去一把抱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