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夫子张了张嘴,神情恍惚地看着傅里:“不知夫人是从何处听闻这个……这桩消息?”
傅里瞧着这样的孙夫子,竟然有些不忍。但想到与贾雨村结交,最后很可能落得被他背后捅刀的后果,便狠下心开口:“夫子应当听说了,我那周公美食连锁店遍布大夏,金陵那等繁华之地自然不会落下。因为贾雨村那恩人家后续发生了许多变故,于是这事儿也就被人当做了一桩逸闻连带着他那恩人家里的其他消息一并穿到了我耳中,所以我才会听到这人的名字时,产生那般大的反应。”
傅里起身行礼,“我并非有意冒犯夫子,还请夫子不要怪罪。”
孙夫子连连摆手,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过了会儿,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眼神亮了亮:“您既然只是道听途说,想来传闻也有出错的时候。但我却与贾兄日日相处,贾兄待我更是真心,之前他还特地为我牵线搭桥,联系上了在翰林院内任职的同乡,这才得以从同乡手上拿到那份资料……”
原来孙夫子之前拿到手的资料,还是贾雨村从中牵线搭桥的?
傅里都有些惊叹了,贾雨村这个人做人是不怎么样,但这钻营和扩展人脉的本事,确实让人甘拜下风。
她顿了顿,到底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提醒了孙夫子一句:“虽然那事儿我也是从别人口中听来的,但因为告诉我消息的人算得上是心腹,所以也就信了。您与贾雨村关系更亲近,更相信他也属正常。只是还请夫子在以后的相处中多留个心眼儿,可以将他视作好友至交,却不要什么事儿都和他说。还有……锦哥儿年纪尚小,我实在不愿他和品行有瑕之人接触,还请夫子见谅……”
孙夫子赶紧点头:“我明白夫人的顾虑,也知道您是好心,不会介意。”
只是原本得知可以拜见陆先生的好心情也消失无踪,已没了再留下的心情,于是起身行礼告辞。
傅里也不好多留,值得亲自带人将孙夫子送出了大门。
晚上锦哥儿与兰哥儿一起回来,傅里将孙夫子前来拜访一事告诉了锦哥儿,并转达了孙夫子的谢意,同时也将贾雨村之事告诉了两人:“这贾雨村是个真正的小人,你们以后若是遇上,可千万不要被他蒙蔽。”
兰哥儿有些发愣:“娘亲说的是真的?”
傅里点头:“自然是真。”
锦哥儿却有些不同见解:“只听娘亲所言,这贾雨村虽然是个小人,却也不曾做过伤天害理之事,娘亲却是这般如临大敌之态……娘亲你告诉我,你是不是还知道其他与贾雨村相关的事儿,只是因为顾及夫子与贾雨村的至交关系,所以才没有告诉他?”
傅里失笑,忍不住抬手摸了摸他的头:“你这小滑头……”
她笑着摇摇头,“确实知道一些事儿,却不好告诉你。你只需要记得,这贾雨村不但是个小人,还是那等最让人痛恨的喜欢在恩人背后捅刀子的小人便好。”
与孙夫子不同,锦哥儿对傅里的话却非常相信。
想到孙夫子的性子,他不由着急:“若那贾雨村真是个喜欢在背后捅刀的小人,孙夫子岂不是危险了?”
傅里想了想,也有些担心孙夫子。可他们与孙夫子之间的关系算不上亲近,也不好强逼着孙夫子和贾雨村绝交不是?
顿了顿,她道:“那贾雨村与孙夫子之间的关系那么好,在没有利益冲突的时候,他应该不会对孙夫子下手吧?而且孙夫子如今不过是个举人,连进士都还要等恩科之后才能见分晓,其实也没什么可利用的,贾雨村也没理由对他做什么。”
兰哥儿不懂:“既然夫子身上没有可利用的地方,贾雨村那小人又为何眼巴巴地和夫子结交呢?”
傅里笑道:“这人脉呢,非得是在事儿前结交的才叫人脉,若是等遇到事儿了才想起来结交对自己有用之人,那哪儿能叫人脉?那叫交易,叫利用。谁也不傻,没有感情蒙蔽双眼,想要让人出手帮忙,自然的拿出让对方感兴趣的筹码,可若是像贾雨村这样在人寒微时结交,等到孙夫子以后发达,若是贾雨村有用得上他的地方,以孙夫子的性子,可不得要肝脑涂地?但若是贾雨村等要用到孙夫子的时候才想法子与之结交,并想寻求他的帮助,孙夫子就算帮忙,难道还能竭尽全力?”
“可是京中举人不说好几千,怎么也有好几百,那贾雨村因何盯上了孙夫子一个外来人?”锦哥儿一语中的,直接切中贾雨村要害。
傅里愣住:“对啊,贾雨村……”
傅里突然想到一件事,那贾雨村路过金陵没了银两,怎么就那么巧做了甄士隐这个乐善好施、敬仰有才之士之人的邻居?而这个邻居还真就给他提供了赶考的银子,让他有了直上青云的本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