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葱岭兵卒年老者花甲白须,年幼者也已二十有三,父子兵更是两辈人共同戍边,这个地方只有人走埋入黄土,没有人甘愿前来成为守捉儿郎,不就是因为高寒之地,生活艰辛吗?大唐健儿最苦者为安西兵,安西兵最苦者莫过于葱岭守捉。前任守捉使得了痛风之症,只因没有郎中没有药,才死在了任上。死后只有薄木棺材一具,三勒浆一盏便已交代平生!”
李嗣业言语激动,声音高亢,神情中似有郁郁之态。来曜老都护镇守安西数十年,对麾下的兵卒最是有感情,听到李嗣业这样诉苦,也双眼略红动了真性情。
他叹了一口气道:“葱岭比起安西其它地方,确实是苦了些,可这和你捞钱有什么关系?”
“都护,卑职这样做,不过是为葱岭守捉的老少爷们儿引一条有源活水,形成定例。他们已经够苦了,如果不能给他们改善生活的条件,谁还愿意到葱岭来?城墙年久失修,需要修缮,军户们的版筑茅草屋冬天漏风,夏天漏雨也需要修缮。龟兹的兵卒们可以到酒肆中喝三勒浆,喝关中腔酒,喝葡萄酒,可葱岭的汉子们就连一瓶灌了泥土,兑了水的三勒浆都得抢着喝。疏勒的兵卒们还可以到窑子……咳,他们为了做这些棉花和棉被,把身上仅剩的那点身家都拿了出来,总之卑职就是想改善他们的生活。”
“一派胡言。“箫挺重重地哼了一声,连忙叉手朝来曜说:“都护切莫被此人误导,他只不过是想追逐商利,中饱私囊而已!葱岭苦寒,苦寒就是你们牟利的借口吗?我安西都护府给你们供应粮草,发放了饷钱!若是像这般!我们是不是该断了你们的饷钱,让你们自己花钱来买粮!”
“对啊!”来曜突然回过味儿来,指着李嗣业气恼地说道:“好你个李嗣业,差点儿给你糊弄过去!安西都护府给你们供应了这么多年的粮草,现在让你献上些棉被棉袄,你竟然敢跟我要钱!”
“我告诉你,李嗣业!今年冬天内,你给我麻利儿地给我弄出一万套棉被和棉袄!送到龟兹来,否则本都护取你的项上人头!”
果然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这些军汉子根本不讲理。他还想把葱岭变成棉花种植基地,现在可好,得不到回报,葱岭军户们的生产积极性很快就会打断,哪个还肯种棉花,他的钱财收拢不回来,这次定会赔个血亏。
李嗣业当然不肯就这样吃这样的大亏,必须把损失挽回来,他低头叉手说道:“一万套棉被,恕卑职难以做到,葱岭不过五百亩田,一个成年汉子一天只能弹斤棉,一名娘子一天也只能缝制一件棉衣。我们整整做了两个月,才制了两千套棉被,五百套棉衣,怕是无法满足兵卒们的供应。”
箫挺冷笑着继续补刀:“你不是怕把这些全献给都护,你们葱岭收不回本钱吧?似尔这等自私自利之人,岂可轻信。都护,卑职建议由我亲率一团前往葱岭,把所有军户监视起来,也将现有棉被和棉袄棉花控制,保证把所有棉被一件不少地运来龟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