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涛无从回答,她们根本不知道这是挪用军饷的钱,也不知道赵卢水已经被都护府拿下押到了龟兹,这些女子滞留安西三年,生活日益拮据,似乎生命的所有希望都是在等这笔钱财。
“放心,钱一定会给你们凑足的。”
元涛转身往棚户外面走去,口中默念盘算着钱的问题。甘州等地的田价是两万钱一亩,娘子们若是想带着孩子存活下来,需要三亩田和一间房,每个娘子需要八万钱,这十二个孤苦无依的娘子,则需要九十六万钱。
他和十四名兄弟,平均每月的饷钱是一千五百钱,加起来是两万钱,也就是说,他们四个月的饷钱,才能够安置一名娘子,要把这十二名娘子全部安置,需要他们四年的时间积攒!
这样长年累月的把饷钱贡献出去,光棍兵还能顶得住,可他们这些拖家带口的,哪儿能够熬这么长时间。
其实解决此类问题不是没有方法,只需要安排团里的一些光棍与这些娘子搭伙过日子,她们有了生路,也不必离开安西回陇右。但这种事情只能顺其自然,却不能强迫!她们的孩子都是死去同袍的骨血,他元涛和赵卢水校尉,也只是在偿还三年前在拨换城头许下的承诺!
活下来的人要想尽办法安置死去兄弟的家人,这本来不是特别困难的事情,就凭他们所立的战功,在城墙下留下几千具突骑施人的尸体,挡住苏禄大军二十多天的进攻,如此功劳不但能够使活人升官进衔,朝廷颁发的奖赏本就包含了对阵亡将士家中的抚恤,有了这些钱,即使全部分给阵亡者的妻女又如何?
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二十多天的鏖战,兄弟们横死城头竟然变成了寸功未立!三年前发生的那一幕,至今让他们恨意难平。
盖嘉运和王斛斯,北庭和安西的都护,他们断掉了第六团和第十团的念想,仅仅以十贯铜钱和三百匹的绢布,就把他们这些真正的立功者抛诸脑后,然后去庆贺分享朝廷分配的功勋荣耀。
活人可以受委屈,但牺牲掉的兄弟们不能!所以他元涛就算这辈子的饷钱全部奉献出去,也绝对不会让袍泽的妻儿孤苦受寒。
元涛握着拳头正往前走,却被一个宽阔的身影挡住了道路。他皱了皱眉头,转身向左避开,对方向左阻拦,他向右躲避,对方向右阻拦。胸中窝着火的元涛抬起头来,准备揪住这个不知好歹者的领口。
他身后的两名兵卒惊吓地后退了一步,元涛抬头去看,却是李嗣业拦阻在前面,居高临下,目光中带着洞察一切的敏锐。
“我总算知道赵卢水吞没的军饷哪里去了。”
元涛的身上汗毛竖起,他立刻冷静下来,冷哼一声反问道:“李校尉是要去安西都护府告发给盖贼获取宠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