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食首领并不着急逃命,而是抬手在胸前行了个抱礼,又叽里咕噜说了一通话。
这次不等李嗣业催促,康保山已主动翻译过来:“商队的长者夸赞你是有德有节制的盗匪,没有被贪婪所蒙蔽,是真正的智者。”
李嗣业抬头略作思索,揪着粘在下巴上的浓须问:“这话莫不会是在骂我吧?”
康保山连连摆手道:“不会,不会,断然不会,这些大食、波斯人最是性情爽直,还没学会像汉人那样拐弯抹角地骂人。”
“呵,”李嗣业挥起手掌在康保山的头上拍了一下:“还不快去搬货!”
大食商队在众人虎视眈眈的注目礼中从容远去,他们个个坐得笔直,不慌不忙,不急不躁,仿佛刚刚被抢劫的不是他们一般。
众人搬运了货物装在马匹上,换装为粟特商贩的模样原路朝拨换城返回。原来六团的十几人跟在元涛身后,看着这些可以换成真金铜钱的货物,心中不免动起了心思。
其中一人策马贴近元旅帅,低声说道:“这次我们贡献了一半人马,也出了力,所得的财物能分我们一半儿吧?”
元涛回头斥道:“你们在想什么?我等此次出手是被人所挟,一旦参与了分赃,就等于与盗匪为伍。你们是想做兵?还是想做贼?”
“此次行盗可是李校尉起的头,我们是兵,他又是什么?”
元涛抬头望了前方李嗣业宽阔的脊背一眼,面带鄙视道:“他是混入我唐军中的败类,我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到校尉这个位置的,必然不能长久,多行不义必自毙,你们姑且等着看。此等事情我们只做这一次,双方都有把柄在手,也不必担心他去告发追索赵校尉挪用钱财的去。”
“我不明白元旅率为何如此倔强,劫道的事情已经做了,却不取钱财,何况劫的是大食人。如今还有十二名死去兄弟的家眷没有得到安置,只靠我们兄弟几个的饷钱,何年何月才能凑够。朝廷对我们不仁,我们又何必坚持法度义理。”
元涛怒道:“你可知道,劫道与取财,是两码事!不参与分赃,便不会入罪。一旦参与了分赃,便有第二次,第三次!别忘了赵校尉是如何被揪出下入大狱的!”
李嗣业在前方,也隐约能听到他们在后面的争辩,心中感叹原来这杠精,无论什么时代都不会缺少。
不过他心中十分佩服这元涛的操守,被上级坑到这个地步,都没有放弃坚守的道德观和价值观,果真是个不折不扣的边关好健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