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止是给了我们方便,听说修驿站的商家将来也要大赚嘞,得了永久的货栈不说,这十年营运要赚我们跑商路的汉子们多少钱?不谈别的,就说眼前的一碗油茶,不就是炒面加羊油吗,一斤才不到三十钱,就能冲个二三十碗,一碗收我们五钱,你们再算算里里外外要赚我们多少钱。一年于阗道上有多少商旅行走,光卖油茶你们东家都要发了!”
“是嘞,是嘞。”
这乡党美美地舔了一口,对着来回跑堂的驿夫问道:“你说是不是,伙计?”
这驿夫高傲地抬起下巴,似乎在为自己东家的远见卓识感到自豪,还有一股得了便宜卖乖端着的那个劲儿,淡然说道:“你怎么不说我们东家修这座驿站花了多少钱,动用了多少人,光牦牛就累死了两匹,这买卖总不至于赔了就行。”
这乡党开始抬杠:“修驿站能花多少钱,俺们心知肚明,你们东家要两年赚不回来,我脑袋拧下来给你当夜壶,剩下的那八年纯粹全是油水。”
四周商旅们开始附和:“是嘞,是嘞。”
趴在柜台上算账的驿长闲下来,也探出头加入了论战:“你别光说我们,你们不也赚得流油吗,凡是这三个月在于阗道上行商的商人,哪个这几个月不是盆满钵满。往年你们运来碛西的货物,十趟就有八趟送到沙匪口中,剩下两趟遇到几个讲点儿道义的匪徒,直接给你们留一半儿。哪像今年,几十匹骆驼能全乎地把货拉到于阗,换成黄金、象牙、香料、地毯、运回长安倒手就是赚个几番。”
这乡党眯着笑颜拖长了声调:“唉,你说这话我不反驳。这可是十年不遇的大利好。这也蒙了咱们关中老乡,李嗣业将军的恩德。他身骑黑马,手持陌刀,仅仅带着安西军数百号唐军,就在于阗道上杀了七个来回,杀得那些挨千刀的沙匪屁滚尿流,尸横遍野。听说死在他手底下的沙匪就达好几千。”
“说得是嘞,安西都护府不管我们这些商路上的死活多少年了,自打开元初杜暹大都护修建于阗道驿站,出手清理过一次沙盗,往后的十多年,戈壁上沙匪横行,于阗镇的各任镇使都轻视商道重视战功,宁可去打突骑施人,都不愿意出手清理一下商路。现在多亏有了李将军,他亲率安西军百余精兵,给大漠戈壁上的沙匪来了个大清洗,我们这些商贩多少能有些活路了。”
“是嘞,是嘞,多亏了李将军能出手,我们才能赚钱。”
一个盘坐在墙角的商贾头戴毡帽,双手捅在袖子中眯着眼睛稳当地坐着,刚才一直没有插话,此刻突然开口问道:“听你们吹得这么邪乎,可曾见过这位李将军。”
“嘿嘿,”乡党干笑了一声:“我当然,没有见过,但我有一个表亲见过,他领着一支商队就差点儿遭了沙匪洗劫,幸亏李将军带着唐军从半路杀出,他们这支商队才人货得以两全。”
他瞟着眼角得意地转过身,问这位缩在角落里的商贾:“尊驾刚才有此一问,想来是见过李将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