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正悚然一惊,张开嘴巴讷讷不能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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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勒的冬季比往常来得更早一些,天空仍旧空阔寂寥,广阔的牧场上到处是收割牧草的牧民和军卒。人们将秋草捆扎成卷,用叉子叉上了牛车。不远处一辆辆的大车朝着城池行驶。
李嗣业亲自去监督了军牧草的打草,将近有千万斤的草料囤积在疏勒镇的军中草料场,经过掌管草料的胥吏和老军头清点后,认为今年收割的草料不但能满足军马所用,明年还能够有结余。
李嗣业一再严令他们,要做好防火工作,不要不把自己的脑袋当回事。
眼看十一月就要到了,陪同节度使夫蒙灵察去长安叙功也提上了日程。人生的每一次远行,都有可能是一场变故,李嗣业对这句话深以为然。许多从长安传过来的消息,发生的人和事,都隐晦地告诉李嗣业,如今的长安已不是当年的长安。他需要谨言慎行,并且时刻做出决定判断。
别看是四品的军镇守使,什么忠武将军轻车都尉。在长安那种官场的漩涡中,不过是个大块儿的臭虫,比蝼蚁小官要强一点儿。对于这种等级的区分,李嗣业在心中是这样衡量的,蝼蚁级别的官员,上位者将你除去,是不花一丁点的代价的,顶多是动动嘴皮子的功夫,所以才称之为蝼蚁。
若是大个的臭虫,他就算摁死你,不止染臭了他的手指,造成恶劣的臭气也污染了空气。这是臭虫级官员稍稍拥有的一点儿自保手段。这种官员只要不实际触怒京中权贵,他是不会动你的,因为处理你他要稍稍付出点儿代价,虽然代价不至于大,也足够让其恶心一阵子了。
李嗣业认为他现在的自保能力,应该算一只臭虫吧,还是不太臭的那种。
因为要进京,十二娘提前十多天就给他准备行囊,可轮换洗的衣裳和靴,朝服和几块幞头纱,盘缠也不能少。阿郎虽然不好风月,但免不了朋友应酬,去了平康坊那种地方掏不出钱来,也会遭同僚轻视嘲笑。所以她特意给他缝制了一个钱囊挂在蹀躞带上,里面分别放了四颗八两、四颗四两的银棵子,总共价值四十八贯钱,以如今的物价,也足够他在长安城挥霍一阵子了。
李枚儿听说阿兄要回长安,她也争取着想与他一起回去,只因她在长安也生活了几年,对长安的记忆相较比李嗣业还要深一些,她怀念新昌坊老宅院子里的桑木,也怀念曾经的恩师高适,一段时间的监护人张小敬,还有带给她长安启蒙的闻染阿姊。
但李嗣业却一口回绝了妹妹的要求,一来长途旅行带着女眷颇不方便,二来他有一些预感,就像冥冥中的感应,他的个人轨迹会发生一些影响命运的改变,或许会变好,或许会变坏。即使拥有后世的灵魂,亦不敢称自己已经完全掌控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