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紧张,道长,来,我送你出门。”李嗣业面带微笑走到院子外。
他折返回来将门闩好,才回到堂屋中蹲在榻下用麻布将血迹擦干,又重新打了一盆热水,给汗出如浆的戴望擦拭身体。躺在床上不能动弹的戴望口中时不时倒吸着凉气。
“很痛苦吧。”
“我最大的痛苦是才能埋没,有志难申,不能施展抱负。”
李嗣业叹了口气:“以后还是不要说这种带着徐宾标签的话,我们眼下应该考虑的是如何脱罪活着。你就算是成为了戴六郎,也有罪责惩罚在等着你。参与蚍蜉刺驾的罪,皇帝应该会折功不予追究,但在武威昌松县杀死县令,张氏之事,怕不是那么好消除的。还好新任河西节度使是夫蒙灵察,他是我的上司,关系较近也好说话一些。”
“我即使能活着跟你到了碛西又能如何,混吃等死吗?”
“做不了宰相,就不能做别的事情吗?天底下有比当宰辅更有意义的事情,需要你用眼睛,用心来发现。”
李嗣业转身跨出门槛,回身说道:“我去街上给你买些稀粥,你暂且耐心等待。”
当他的脚踏在长安城的街面上的时候,天上的雪花下得更大了。
……
皇帝披着黑色斗篷站在破败的景龙观前,观门两侧竖立着破败的石像,其中一个石人已经倒下。站在门口的内率卫士刚要拦问,陡然看见了斗篷客身后的高力士,慌忙拜伏在地,另一人连忙就要跑进去通报。
皇帝淡定地抬起手说道:”不要去通报给他,朕自己进去!”
道观曲折的园子道路两旁站立着身体凝固的宫宦,皇帝缓慢地踱步,目光漠然地望过去,就好像他们是道边没有生命的树木,冰冷冷地哆嗦着从叶子上抖落了细雪。
李隆基站在观楼之下抬头遥望了一眼,才踩着楼梯向上,环绕着神像来到二楼,楼顶屋梁上挂着大钟,表面生满了青铜锈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