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嗣业的神情逐渐柔和起来,低声问道:“这也是先生教的吗?”
“没错,先生以《战国策》中的《触龙说赵太后》来教导孩儿,身为长子为父分忧这是其一。圣人欲使我入长安为质,这分明是信不过父亲,我若入长安见机行事,待人接物如沐春风,使朝中诸公明白父亲对朝廷没有反心? 为朝廷大局所虑这是其二。孩儿入朝后将受封官位检校少府卿? 也将与皇家结亲,虽然身为人质? 但与今后仕途大有助益。儿在朝中广结善缘? 获得升迁为父亲解后顾之忧这是其三。凭此三条,孩儿入长安虽有风险? 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与危险相比? 则厚报也无穷。”
李嗣业听罢,快步从案几后面绕出,将跪在地上的李崇云搀扶起来,伸手轻扶着他的肩膀欣慰感叹道:“我儿确实长大了? 这样父亲也能放心地送你入朝。不过云郎请放宽心? 你入朝中并非孤立无援。你阿爷我在西域经营多年,朝中岂无人脉?满朝公卿杨国忠除外,诸如韦见素,崔圆,崔护? 李揆,苗晋卿等人皆受了我好处? 你自与他们相安无事即可。”
“至于杨国忠,为父给他的好处最多? 无奈此人喂不熟,在朝中心智凌乱? 反复横跳? 不过是冢中枯骨而已。你平素只需避其锋芒? 沉默以对,自然有人站出来为你辩护。如果遇到不明白或难以解决的事情,就去河西进奏院找参军曹安定。若是需要花钱铺路钱财不足,就去找长安富豪米查干,他们都是父亲我的下属,自然会把你来当做我来事以忠心。”
李崇云脸上的紧张感和期待感一下子落空了,竟有索然无味的感觉。他本以为此去长安是地狱逆风局,可没想到阿爷竟然给他加了一大堆的外挂和友军。这下降低了斗争难度,连趣味性也大大降低。等将来从长安归来给兄弟们吹牛的时候,没有了那么多的惊心动魄可供炫耀,实在是索然无味。
李嗣业哪里知道儿子此刻的想法,继续给他讲述安排攻略:“将来若是长安城遭受变故,你也不要慌张,我自会安排曹安定和米查干将你救出城去。就算到时候他二人失利未能成功,你也可以去找太子,太子与为父素有交际,他定然会千方百计保全与你。”
李崇云再度跪在地上,对李嗣业叉手道:“父亲的教导,儿子谨记在心。”
“好吧,”李嗣业朝他摆了摆手:“趁着离家前的这几日,好好陪陪你娘亲,前往长安的事情,一切由为父给你打点。”
“儿子告退。”他朝着父亲叉手后,站立而起犹豫着退出了房间。
李嗣业站在案几前沉思半晌,挥起拳头重重地砸在了案几上,怒声道:“杨钊小儿,不作死就不会死,别说安禄山了,就连老子都想带兵入长安把你给点了天灯。”
他揉搓着拳头对站在书房门外的道柔吩咐道:“道柔,派人去通知鱼朝恩,准备三日后出发送我儿前往长安。”
第三日上午,李崇云的先生卢鸿给他行了冠礼。按照周礼,男子二十岁可及冠,实际上各个时期各个地区行冠礼的年岁都不相同。汉代冠礼经过魏晋南北朝之后,以至隋唐多有荒废。李唐王朝恢复了天子冠礼,但民间许多地方都失却了这种传统。李嗣业周围的许多人都没有行过冠礼,更多人不知道冠礼的仪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