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国忠凑到她俩跟前,压低声音:“此事就着落在娘娘身上,你我三人去哭求娘娘,再使她去乞求陛下,如此这般……”
……
李隆基端坐在紫宸殿内殿中,身旁站着高力士替他磨墨蘸笔,双手摊开了一张黄绸。皇帝很少亲自起草制书,几乎多数圣旨都是中书省代为发下,但这封制书非同寻常,关系到政权更替的稳定。
他提笔在绢上刷刷地写下正文的全部内容和签发日期,高力士将玉玺取出,蘸了红泥递给了他,双手捧着稳稳地落在了绢布上,盖章之后似乎一切已经尘埃落定。
六名阉人依次捧着甲胄的各个部分进入殿中,皇帝扶着膝盖站起,走过去触摸它们金色的甲片,兜鍪上的两侧也有精致的龙纹,连冠缨也是黄绸所制。李隆基望着它们呢喃道:“这是昔日少府监为高宗皇帝打造的明光铠,但他老人家并没有披挂过一日,今日我这个不肖子孙便要披挂着它,去平叛胡逆,夺回河山。”
殿内不知何处传来了缥缈沙哑的歌声,李隆基抬起头仔细聆听,却见一袭素白中单的玉环站在殿中,她的身躯从未像现在这样消瘦,苍白的脸上也没有涂抹一点妆痕,却比平时更显得我见犹怜。
晶莹的泪珠从她的眼眶中流出,沿着脸颊拉出了两条泪痕,她口中含着泥土来到皇帝面前,双腿嘭一声跪在了地面上。
“玉环!”
这一跪让皇帝多心疼,杨玉环柔弱的膝盖碰到冰凉的地砖一定是痛楚难当,她口中的泥土都扑簌簌掉落下来,将痛楚硬生生地憋到了喉咙中。
他连忙俯身下去把她搀扶,然而杨玉环却坚挺地跪在地上:“三郎,你这是要弃玉环而去了吗?”
高力士感觉自己不适合呆在这儿,连忙悄么几地溜走,连脚步都没有发出一声。
李隆基亲手抠去她口中的泥土,摇摇头道:“玉环,你为何要这么问,我怎么会离你而去?”
“可你不但要御驾亲征,还要让太子监国代政。”
李隆基双手托着膝盖伤感地说道:“可我有罪啊,有罪于先祖,有罪于社稷。如今我只有去御驾亲征,亲手料理逆胡,才能稍稍抚平我心中的愧疚。我已经理政四十三载,身心俱疲,也该是歇息的时刻了,到时候你我二人独居兴庆宫中,不再受外人干扰,享受二人世界,岂不其乐融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