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从黄土原上往凤翔方向而去,不远处有马匹嗒嗒的马蹄声追来,两人回头一看,却是白衣道士李泌骑在马上。
看起来李泌平素极少骑乘,他小心翼翼地拽着马缰,低头望着地面双目有些眼晕。
李嗣业停下马来等他,李豫也极为恭谨地远远朝他叉手:“先生。”
“广平王殿下也在啊,”李泌云淡风清地对李嗣业说道:“陛下让我亲自来送你,况且我也有一些事情要说。”
李嗣业会意翻身下马,两人牵着马匹从起伏的高原上来到山崖边,连李豫也很有眼色地没有跟过来。
李泌望着远方起伏的山丘,将手中拂尘搭在肩上,缓慢地说道:“有一人,长达二十年居于东宫提心吊胆,他深知大唐开国百年以来,无一太子不经历惊涛骇生死边缘,自己兄长李瑛的前车之鉴就在眼前。他只能隐忍蛰伏躲避寒冬,终于苦尽甘来熬来了却是叛乱中的社稷。”
李亨确实苦逼,天下安定的时候他没有半点权力,等现在掌握君权了,却面临这等残局。李嗣业不接话,等着李泌继续说下去。
“善蛰伏隐忍者必然多疑,长久失语者必然急躁,陛下他长久以来的生活环境,造就了这样的性格。我实话实说,在这样的局势中,陛下就算做一个守成之主都有些困难,他的性格,对他对下属的任用,决策都有极大影响。”
李泌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我深知陛下如此,但能有什么办法呢?”
李嗣业望着远方说道:“皇帝什么样子,我自然不必考虑,但百姓什么样子,天下苍生什么样子,才是我所关注的。我率军从河西南下,一是因为君命,二则是因为使命感召。李道长可知晓这一场叛乱之后,将有上千万人从人间蒸发,千千万万人即将成为铁蹄下残魂。李嗣业平素确实有些私心,但在这关乎天下危亡,百姓殒命的局势中,我怎么能不顾局势安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