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经过蒲津渡口流速缓慢,他低头望着暗黄的水面,几乎感受不到流动。朔方军沿着岸边不断往下追射,最终只有六艘船接近了对岸,其余不是满船尸体就是被火焰吞没。然而蒲津渡对岸的渡口也有数千唐军冒出来,弯起了长弓射杀船上的曳落河勇士。
安守忠慌忙命众人往河中央划,这样能够得着他们的就只剩下几十架伏远弩,他们不断调整弩车的方向,又一艘渡船中箭后起火沉没。
过了蒲津渡再往下,黄河流速变快,追在岸边的朔方军兵卒们也再也追赶不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三四艘船顺着河水渐行渐远,最终还是让安守忠逃了。
安守忠坐在船侧惊魂甫定,再回头看看这些船上的士卒,除去尸体就是伤兵,几乎每个人身上都插着箭矢,脱力的校尉胸口甲胄上如同刺猬,闭目躺靠着船帮,脸上中箭的军士把头朝向船外,血水在船板上铺了一层,痛楚的呻吟不绝于耳。
八千曳落河他带到关中有五千,结果返回时却只剩下这百余人,他们可是义父从军中选拔上来的亲卫,想必他老人家知晓后定会大发雷霆,他不死也要被扒层皮了。
岸上的朔方军损失也尤为惨重,郭子仪统计了一下伤亡竟然在七千左右,若不是安守忠头脑秀逗放弃了战马登船,今日溃败的必然是他。
朝廷派来的中使骑马赶到了渡口,太监骑在马上叉手说道:“陛下已经从灵武回到长安,特命我来传口谕,郭大夫若战事结束,就请立即回长安听封受赏。”
“这么着急?”郭子仪讶异地张大了嘴巴。
“当然,封赏功臣乃是大事,自然是一刻也不能缓。”
……
李嗣业进驻商洛县之后,又迅速率军南下,在商洛县以南的桃花驿两侧依山下寨,将通往武关的道路堵死。
李归仁连着三日叩关不克,决定撤回商洛县再搜刮一些粮食,谁知李嗣业已经将归路截断,他仿佛被堵进死胡同中的老鼠,彻底断绝了逃出生天的机会。
他认为进攻李嗣业是没有任何希望的,凤翔郡和细柳原两战已经充分认识到河西军的战斗力,真是强得不像话。现在唯一的可能就是攻克武关后迅速南下,这样才有可能彻底把唐军甩在身后。
守在武关的王思礼可能是个能捏扁的软柿子,他连忙命军士在层峰驿附近大肆砍伐树木,然后做成攻城梯和攻城锤,又开始连续强攻武关。
王思礼日夜在城墙上巡守,寒冬里手执长枪,甲上冰霜迸落,铿然有声。叛军日夜叩关不止,唐军折损严重,他张望远方翘首以盼,心想李嗣业怎么还不来!我已经快坚持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