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善良的中年男人,眼里的悲悯做不得假。

商澜能猜到萧复的一些想法,她不认为自己没事了,却也不想吓唬掌柜,就岔开了话题,问道:“我来的时候没瞧见镇上有香烛铺子,掌柜知道哪里可以买到寿衣吗?”夏天湿热,再放一天尸体就太臭了,必须马上换上寿衣。

掌柜道:“咱们镇子小,没那样的铺子,一般不是去城里,就是去镇西头的老邱家。邱老大会打棺材,寿衣香烛也常有预备,我让我家老三带你走一趟吧。”

商澜谢过,假托上茅房,回房瞄了一眼仕女图,梳好长发,这才跟掌柜的三儿子出了门。

大约两刻钟后,她抱着一大盆杂物,满头大汗地出现在镇东头的小庙里。

小庙极小,只有一间正房。

矮个高个两名亲卫在小庙外面的石磨上安坐,一人捏着一只酒壶,石磨上摆着一盘卤肉和一盘油炸花生米,喝得有滋有味。

“哟,居然敢这个时候来。”矮个亲卫放下酒杯,不阴不阳地说了她一句。

“让你们费心了,二位大哥贵姓?”商澜不介意他们的态度,目光落在屋子里面。

微风荡过去,隐隐有臭味溢了出来。

慕容飞的尸体在棺材板上,头朝西,脚朝东,身上蒙着一大块白色麻布。

头顶一盏长明灯,香炉里燃着三炷长香,丝丝缕缕的烟气在闷热的空气里缭绕蒸腾着。

“大哥不敢当,我叫王力,叫我老王就行了,那位李强,老李。”矮个的王力快言快语地介绍了一遍。

“老王,老李。”商澜也不客气,把买来的东西放到庙里的供桌上,拜了拜土地爷,又端着刚买来的木盆往水井的方向去了。

“我曹,这丫头要给慕容飞净身?”老王捂着鼻子进了庙里,从商澜带的东西里拎起几条棉帕子。

老李也有些不解,“不是说授受不亲吗?”他还记得压住商澜时,后者说的话。

“啧,江湖儿女,真是……啧啧啧,江湖儿女也做不到这个份儿上吧,疯了疯了疯了。”老王念念有词地溜达回来,捏起酒壶灌了一大口,好好地压了压惊。

他声音不小,正往回走的商澜听得一清二楚,遂道:“死者为大,总不能让父亲这般狼狈地上路。你们要是愿意帮我擦,我感谢你们八辈祖宗。”

“这是什么话,听着怎么就这么别扭呢?”王力皱起眉头,“老子是外人,给他上香守夜就不错了,还擦身上?他又不是我爹。”

“老王说得极是,所以还得我这个女儿亲自来做。 ”商澜端着水盆进了屋。

放下木盆,揭开白布,取来剪刀,她面不改色地把慕容飞的衣裳剪开,扯了下来。

在处理衣物的过程中,商澜发现上半身尸僵被破坏了,下半身还处于最大化状态。

尸体确实无明显外伤,口鼻处也如仵作所说,有泥沙。

商澜将其发髻解开,拧一个湿帕子,擦头皮,擦头发。

伤口在枕部偏右,鹅蛋大的一块,边缘清晰,但不规则,像是石头击打所致。

从凹陷程度来看,绝对一击致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