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重真说着,便紧接着躬身作揖,以一个古朴的汉礼作为道别,便转身走下擂鼓坪,带着祖大乐等人,便要离去。八王台上,被打乱计划而心中惊诧的黄台吉,刚想出言挽留。
却听身边一声怒喊,竟是沉默了许久的多尔衮抢先开腔,撕扯着喉咙怒道:“我大金之土,岂是尔等明国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兀那店小二,本王要与你决斗!听你声声口口关宁少年,少年英杰!本王却只问你,是否敢于应战?若敢,那便战!若不敢,那便滚!”
对于这种不敢向心中的怒火,向着始作俑者喷涌,却选择无辜旁人作为发泄对象的懦夫行为,黄重真的内心深处,自然是十分鄙夷的。
于是,他便吃惊地看向这个历史记载中杀心甚重的后金贝勒,像是重新认识了一番似的。
多尔衮却错误地以为是黄重真怕了,便冷笑着嘲讽道:“你不是很喜欢与人比拼?很喜欢与人论英雄么?怎么?怕了?”
激将法对于黄重真是没有用的,但他转念一想,便知多尔衮是在刻意地拖延时间,以延缓黄台吉回到大政殿内登基为汗的时间。
虽然聊胜于无,但也算是一种无声的抗议,也是这个少年贝勒反击的开始吧。
飞快地想通此点,黄重真便洒然一笑,朗声说道:“既是贝勒相邀,在下又何敢不从呢?却不知贝勒想与在下决斗什么,仍是拳脚功夫么?”
祖大乐等人闻言,顿时笑了。
多尔衮白皙的瓜子俊脸一红,倒与黄重真黝黑的国字型脸,形成了鲜明对比。
他恼羞成怒道:“双拳难敌四手,拳脚功夫再厉害,在战场上也发挥不了多少作用,所以我们不比拳脚!”
“那比什么?”
“我大金以骑射之术称雄辽东,我女真勇士以弓马娴熟论英雄……”尽管黄重真的斜睨让多尔衮有些脸红,可他还是骄傲地仰着头说道。
不过他尚未完全铺垫开,便听黄重真爽朗地答应下来:“行,那就比弓马之术吧。”
祖大乐等人闻言大惊,若论弓马之术,此行少年之中,以吴三桂公认最强。
毕竟他的出城追击,斩数十名八旗士卒的头颅而归,乃是宁远之战中,唯一的一次主动出击。
虽说回城之时因为紧张而马失前蹄,摔了一个狗啃泥,却依然被传为了一时佳话,便连袁祖二人,对于此等莽撞行为,也是表面责怪,心中暗赞的。
祖大乐朝吴三桂使使眼色,后者恰好也不是个孬种,虽说并无把握,却仍毅然出列说道:“黄守备,请让在下吴小三,来与十四贝勒比试一番吧。”
“你给本王滚。”多尔衮大概是很反感他的那声称呼,当即便如被点燃的炮仗一般——炸毛了。
少年吴三桂当即俊脸通红,冲冠而怒,怒视多尔衮。
后者身为后金贝勒,便也毫不示弱地回敬着他。
两个宿命人物,竟以这样的形式,首次交锋起来,倒让黄重真始料未及。
他摆摆手安慰吴三桂勿躁,便问多尔衮道:“贝勒想要怎么比?”
多尔衮指指远处的一大片树林,道:“比打猎,规定时间内,谁打的猎物多,谁就赢。”
祖大乐等人再次大惊,生怕这啥都不怕的小子,会满口答应下来。
黄重真瞅瞅那片浓郁幽深的树林,自然不会蠢到拿宝贵的生命去犯险。
单看那庞大的树林之中,却连只惊鹊都没有的样子,便知这很有可能便是多尔衮为他量身定做好的陷阱,为的就是不让初显峥嵘的自己,活着回到大明去。
一旦进入,哪怕是不慎从马上跌落摔断了脖子,也是一个很好的杀人借口。
于是,黄重真便很自然地笑笑,摇头道:“贵族先人以渔猎之术在白山黑水间传承,传到你们这一代时,更是已经称雄于辽东。
而我华夏先人,起源于黄河,躬耕于中原,耕读传世,诗礼传家,是个不折不扣的农耕民族。
临山的虽也打猎,临海的虽也捕鱼,所谓的渔猎之术,终究只是为了养家糊口,从而不得不自学成才的兼职,又岂能与专职的贵族相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