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黄重真看到这份战况,定会再次刷新对于这个古老民族的认知,惊呼道:“我的天呐!那些最为原始的攻城器械,对于华夏而言,已经是极为遥远,近乎淘汰的存在了啊!可怎么他们,仍然奉为至宝般的存在呢!”
尽管黄台吉明面上非常重视明国文人,也对范文程极为倚重与重视,但他还是觉得越发卑微,首次对于当初义无反顾的选择,有了些许悔意。
在他略显茫然的目光中,三个牛录的女真步骑,对着那座突兀地矗立在平原之上的黄泥墩台,发起了总攻。
步卒蜂拥上前,挥动粗壮的手臂,将刀斧狠狠地劈在黄泥墙上,即便被夹杂于其中的坚石震得虎口迸裂,也在所不惜。
骑兵将帮着钩子的绳索抛上墩台的顶端,只见战马奔腾,绳索便绷得笔直,墩台顶部的黄泥便也扑簌簌地往下掉。
睿智的明国人显然早就料到了这一原始的女真骑兵战术,便将墩台的底部修得非常坚实,顶端却又秉承了优良而又常见的偷工减料作风,修成了豆腐渣工程。
钩绳无处着力,便难以对那座显然只有十数驻军的渺小墩台,造成实质伤害。
一些着实优秀的女真骑兵灵机一动,便将钩绳扔进了墙体上的小孔之中,如此精湛的精准度,看得范文程叹为观止,信心再次开始大增。
但墩台内的明军却也显然不会坐以待毙,还未等这些骑兵催动座下健壮的战马发力,便有热腾腾的铁砂弹,以及强劲的弩箭加以还击。
至于通往墩台内的大门,那就是一块与黄泥糊在了一起的厚厚铁板,并且修得实在是太小太小,太矮太矮了。
即便是被轰开了,高大的女真人想要籍此进去,也非得弯下腰去,像狗一样钻进去不可。
但凡是有所选择,这个野蛮却又骄傲的民族就不会承受这样的羞辱,除非有绝对的力量,将这个民族引以为傲的方方面面,都狠狠地践踏一遍。
就这般,三个牛录的女真步骑,围着那座名叫蔡家楼台的黄泥墩台,强攻了整整三个时辰,除了黄泥墙体被破坏得较为严重之外,竟硬是收效甚微,
范文程有种骂娘的冲动,天知道狗日的明国人怎么就变得这么较真了,一座黄泥糊起来的墩台而已,干嘛非要修得这么厚实呢?
当初的李成梁连六堡都能主动放弃,为何现如今的明国士卒,却连这寸丁土地,都不惜以生命去守护呢?
被压缩在辽西走廊的所谓关宁军,难道真的与传统意义上的辽东军不一样?
据说他们的骑兵唤作关宁铁骑,莫非能比昔日的辽东铁骑,还要精锐不成?
范文程的眼神略显空洞,心思略显茫然。
这个甘愿为奴的奴才,最终还是在黄台吉的断喝之中浑身一个激灵,蓦然觉得这个主子还是值得侍奉的:“范文程,叫虎蹲炮营将大炮都开过来。”
所谓的虎蹲炮营,其实也就是几个蔫儿吧唧的奴军,扛着几门锈迹斑斑的大狗一般的炮。
这些所谓的大炮,无非也便是从昔日的辽阳之战中缴获而来的,天命汗不知其珍贵,白白糟蹋了它们。
等到想起它们还是有些用处的时候,它们却以哑火甚至炸膛,来宣示它们并非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