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化成却在房中四处翻找,最后怒道:“这帮奴才,必是搬家之时,将我裁纸利刃,随手丢弃。”
文锦不解:“一把裁纸之刀,再买一把便是,义父何必发怒。”
冯氏也蹙眉说道:“上好之纸,的确需上好之刀裁之,方可平整如切。”
文锦笑笑,从靴中抽出霜毫短刃,递与冯氏:“娘用这把便是。”
冯氏接过,细细观之,初看平平无奇,一尺见长,刀柄微曲向外,刀尖稍稍向里;细看之下,便觉刀锋森寒,泛着微微青气,真如霜毫一般。
“这是你娘留给你的念想,我用怕不合适。” 冯氏有点迟疑。
文锦却开心大笑:“你不就是我娘!”
冯氏眼眶湿润,笑着收起短刃,说道:“如此,娘便先用。”
宇文化成翻找半日,一身灰头土脸,又说道:“上好之纸已经不多,还需再买一些。”
冯氏讲得起劲,文锦聚精会神,如敬大宾,宇文化成却不住打岔,冯氏大为不满,便白了他一眼:“些微小事,也值你大惊小怪。”
宇文化成却不以为然:“此皆不是小事,你我需细细挑选,还有其他用具,也需一并采买。”
此时天已大亮,阳光投进窗纸,房中已是光辉灿烂,文锦扭头见元庚站在二门之外,焦急徘徊,不时向正堂张望,便知有事,挥手命他进来。
元庚进门便说:“太尉已向皇上密奏,拓巴升府中原管家乃宴国间谍,拓巴升必有暗通宴国之嫌疑,太子之死,拓巴升难辞其咎;皇上天威震怒,要将其满门抄斩,这两日便会有旨意。”
冯氏大惊,问道:“你何以得知?”
元庚嗫嚅不语,宇文化成却笑道:“知道了,你出去吧。”
待元庚走远,宇文化成方笑道:“有何奇怪,元庚自被我收服之后,我便让他在太尉府中也安插了自己喉舌,他在我授意之下,传递一些无关紧要的情报给太尉,以保全他儿子的性命;也不时从太尉府中获取情报。”
冯氏毕竟胆小,颤声问道:“你不怕元庚暗助太尉?”
宇文化成却恶狠狠说道:“太尉只是以其儿子相威胁,他却世代都是我宇文府家奴,我即便是一介庶民,也可灭他一门老小。”
文锦却心中平静,原乡已远走高飞,此时与其母早已身在胡夏,连番被动之后,终于占了一次先机,只是尚有一事,他心中不明,便问宇文化成:“义父,依你看,皇上将如何处置拓巴忍?”
宇文化成沉吟了一下:“拓巴忍早已跟拓巴升分家另居,且长期驻守边关,劳苦功高,皇上虽爱太子,也不是滥杀之主,必不会牵连。”
文锦又追问道:“以义父之见,拓巴忍是何许人?”
谈到朝中政治人物,宇文化成忽然兴致勃勃:“我跟他交到不多,但以我观之,他虽是将军,非统帅之才,兢兢业业,小心谨慎而已;无恢弘气度,无吞吐之志,无锐意之气,参谋赞襄,拾遗补缺而已。”
文锦笑道:“暮气!”
宇文化成眼睛一亮:“正是这两个字,恰如其分,拓巴忍在外,似乎有避祸之意。” 他叹了一口气,又说道:”如我还在朝中,必会劝谏皇上,拓巴升不过棋子,定要将其背后黑手,一查到底。“
文锦却不以为然:“皇上或许心如明镜,只是不得已而为之,皇上年事渐高,国事繁巨,且无太子可倚,若不尽快了断此事,朝中必然纷争不断,何以抵御外患?拓巴升本是有罪之人,若能以其之人头,而换朝局平静,便是真正的高手弈棋。“
宇文化成大为诧异,不认识似的看着文锦:“文锦见识不凡,已非义父可比,你说得对,皇上虽心疼太子,眼下更须严防两个皇子,如措置不当,便想善始善终,也不可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