鄢妃虽已四十,但天生丽质,保养得体,依旧姿容艳丽,风韵无比,又因其来自柔然皇族,身份贵重,因此深得皇帝宠爱。
她难得出宫,便命打开四面轿帘,惬意地看着外面,俯视这俗世的人间烟火。
一名妇人吸引了她的目光,虽是跪着,却仪态端方,仰头微望,神情不卑不亢;手中一柄短刃,虽半隐于袖中,却青莹闪闪,森寒茫茫。
轻轻顿脚,凤辇缓缓停下,她吩咐身旁宦官:“带那妇人过来。”
宇文化成见冯氏被唤,便跟着一起过来,站在辇车之旁听宣。
鄢妃丹唇轻启,皓齿柔香,温语问道:“那位妇人,你手中是何宝物?”
冯氏不及搭话,宇文化成抢先说道:“小民叩见鄢妃娘娘,娘娘风华纯静,娴慧殊仪,雍和端方,柔嘉悦雅;居深宫之中而慧眼识器,小民佩服不已。” 宇文化成学识渊博,官场老吏,一篇逢迎之词,说得华丽无比。
鄢妃咯咯巧笑,明眸生春:“天地灵宝,熠熠其华!我自然一眼便知,听你谈吐,不似愚昧小民,你是何人?”
宇文化成忙躬身又答:“鄢妃文采斐然,见识不凡,小民宇文化成,曾在朝中为臣,官居司徒之位,不慎获罪于天,被削职为民,身旁这位,便是小人之妻冯氏。”
鄢妃心中一沉,宇文司徒,虽未谋面,曾经也大名鼎鼎,不想罢官之后,竟落魄如此,见他这般,知其有攀附之意,便顺水推舟,说道:“她手中短刃,可否与我观之。”
宇文化成窃喜,从冯氏手中拿过短刃,便欲递于旁边宦官,嘴里说道:“这把霜豪之刃,鄢妃若是喜欢,便是小民之福,鄢妃拿去便是,何言借字。”
冯氏突然醒转,劈手夺回短刃,嘴里斥道:“这是锦儿私物,怎可随意便给了别人!”
鄢妃心中愠怒,虽有帝妃之涵养,不觉也加重了语气:“你这妇人,我只是借来观之,又不是强相抢夺,竟如此小气,再则你家男人已经应允,你如何敢违背夫意?”
冯氏却甚是执拗,虽然语气平和,却毫不容让:“这是我儿送给我的私物,他做不得主,娘娘若是喜欢,我拿在手上,娘娘细看便是。” 说罢,她果真举起短刃,示意鄢妃细看。
执金吾乞伏桑平早已按捺不住,出口呵斥道:“你半老糟妇,怎会有如此宝物,必是偷窃而来,我要带你去衙门,仔细审问。”
宇文化成忙分辨到:“执金吾休得胡说,污人清白,这的确是我义子所赠。” 又转身劝冯氏:“你不要固执,回头我好好跟锦儿解释,他必不会追究。”
冯氏忽然大怒:“锦儿不追究,我心里过不去。” 说完,便收起短刃,紧紧护于怀中。
霜豪之刃,仅听名字,鄢妃便欢喜不已,想将其送给二皇子,以为防身之器,见宇文化成答应,已是满心喜悦,没想到冯氏却如此执拗;她也怕事态扩大,失了皇家身份,若闹到皇帝御前,未必能讨好,可就此罢手,实在难咽这口气。
又见冯氏一脸凛然,端庄肃仪,毫不畏惧,其气质风雅,竟是不输自己,又心生妒忌之意,便把脸一沉,目视乞伏桑平。
桑平会意,不怀好意地看着冯氏,嘎嘎笑着说道:“你双手护怀,我疑你怀中还有赃物,给我搜。”
旁边一个衙役一脸坏笑走上前来,便要搜冯氏之身,冯氏又惊又吓,浑身簌簌发抖,情急之下,拔出怀中短刃,横刃于胸,颤声怒斥道:“谁敢!”
宇文化成忙上前拦住衙役,嘴里呵斥:“大胆!”
衙役一把将其推翻在地,嘲笑道:“你当你还是宇文司徒?” 便要伸手夺冯氏手中短刃。
突然一声爆响,脸上便如着了火一样,已是重重挨了一记耳光,来人出手迅猛,力道如狂,衙役竟至双脚腾空,以头爆地,砸在地上。
冯氏回头一看,竟是文锦站在身旁,安东侯慕华博紧随其后,心中强撑之气突然泄去,再也支撑不住,身子一软,便倒在文锦肩上,委屈痛哭不已。
文锦一手扶着冯氏,一手拉起宇文化成,说道:“义父,娘,我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