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一声炸雷落在殿顶,众人心中一震,纷纷放下手中的酒杯,连一向沉稳的拓巴忍,也不相信地看着文锦。
片刻之后,天周突然一声怒喝:“大胆贼子,胆敢犯我边界!”
言罢,怒愤地看着拓巴忍,眼神带着恨恨的质疑和重重的威压。
文锦见皇帝发怒,忙趋前一步跪了,赶紧禀到:“皇上息怒,非是宴军犯我边界,而是臣闯入了宴国境内。”
听他之言,众人才放下心来,殿里响起一片啧啧称奇的声音,天周脸色豁然而爽,微笑说道:“你先回去坐了,然后慢慢说来,朕听你之言、佐杯中之酒。”
文锦便回到慕华博身边,踞席而坐,又向天周一拱手,而后沉声说道:“皇上,臣十三日前到达落州,随后带了十名亲随,前往岭河荡我军前哨查勘,用了四天时间,将境内山川河流,密林小径,悉数记录下来,准备回营之后绘制成册。
第五日,臣率领部下,换了便装,沿灵水向北,用四天时间,绕行天堑不羁山,一路往东深入宴国腹地;
当臣等从不羁山一头闯出之时,迎面便扎进一陇无边无际的大平原,平原之上,村庄稠密,人口滋繁。
快马行走一天,便来到一座巍峨的大城,其市井繁华,规模之大,竟是不输平城,宴国繁荣昌盛,名下不虚,臣起初以为这便是原州,找人打听之下,才知道臣等已经越过原州,来到并州,那慕华若离的中军营帐,便设于此处。“
他讲述至此,众臣渐渐听入了神,天周也忘了吃菜,听得若有所思,文锦继续说道:“臣怕耽误迎驾时间,不敢停留,仔细查看了并州城墙防守、军士守备、便一路往西,直奔原州。
皇上,并州与原州之间,均是平原直道,那宴国道路修筑极好,或两乘战车,或八匹战马,可平排并行,齐鲁圣人之乡,果然名不虚传。
臣等用了两日,赶到原州,又验看了原州地形地貌、城防部署,知道从关卡过不了境,又一头扎进荒野,于今日早上绕过宴军最后一道岗哨,来到两军之间十里宽的无人地带;
臣怕一身便装,引起我军误会,便在距界河一里之处,与军士换上明光铠甲,然后一路快马向边境疾驰。
骑上最后一道山岗,下岗便是两国界河,臣已经心中懈怠,却迎面撞上一支宴军队伍,对方百余人,我方十余人,同时纵马上岗,同时发现对方,同时勒住战马,同时对眼凝望。“
听到此处,众臣目瞪口呆,有人酒杯举了一半,竟忘了是要喝一口,还是要放下,天周也惊问道:“慕华若离?“
文锦对皇帝一颔首,答道:“正是!对方阵中有人大吼一声:‘护住大千岁!’ 臣便知道,那是慕华若离。
慕华若离倒十分沉着,低声呵斥了一句:‘敌十余人,我上百人,敌人犯我边界,我守土作战,有何可怕,退下!’
双方相隔仅一箭之地,慕华若离冷冷地看着臣,却是一语不发,臣也静静地看着他,手按剑柄,悄悄吩咐随从,若对方开战,所有人不顾一切,直扑慕华若离,不惜一切代价斩杀!
慕华若离是个角色,他大概也看出了臣之意图,严厉约束部下不得妄动,就这么一直对峙,从曙色朦胧直到霞光万丈,皇上,这真比率队冲锋难受多了,谁意志不坚,瞬时崩溃,随即便会被对方追杀碾压。“
大殿一片沉寂,众臣身临其境,都感到窒息般的压迫之气,天周更是急切问道:“你何以脱身?“
文锦举杯自饮一口,长吁一口气,说道:“回陛下,臣此时所虑,非是脱身而已,而是寻其破绽,待其懈怠之时,一鼓而起,斩阵荡之,乘此千载难逢之机会,斩首慕华若离!
对方阵型严密,慕华若离虽立于阵前,左右护卫密不透风,竟是无隙可乘,对方阵型丝毫不乱,人不言声,马不嘶鸣,人人目光凶狠,如死神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