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导演今年六十有余,身子骨还算健朗,只是旧疾颇多,受不了长时间的工作。

赵跃文和裴妄笙的祖父父亲都是旧识,裴妄笙得喊一声叔爷,因此就算另一个档期提前定下了,裴妄笙也调整了时间过来参演了个配角。

试镜并不算特别正式,找了个场地,导演副导演制片人,加上裴妄笙这个引荐人,就算齐活了。

编剧对于这个天降十分不满意,选了一个允谛变脸的片段为难。他原本想的是秦诀如果乖乖来演程欢,不用试镜都能让秦诀进来,结果寄过去的剧本被秦诀看上了允谛,关键是他心中允谛的最佳人选还跑来做说客,可把这位金牌编剧气坏了。

因为试镜现场没有外人,也没人和秦诀演对手,导演又把裴妄笙拽住了唠嗑,就只能看秦诀演独角戏了。

秦诀浏览完剧本,对着坐在临时看台上的几个人点了点头:“我可以开始了么?”

座上的是个人都不约而同地蹙起了眉,只有裴妄笙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好似在说:你就别气这群老家伙了。

秦诀憋着笑微微敛了下眼睑,算是光明正大地递眼色的。

在座的几个纷纷内心复杂,就这小子和裴妄笙的关系,他们这群做叔叔叔爷的,只要秦诀的演技不至于比不过木头,他们都得收啊。

惆怅。

秦诀嗤地一笑,垂下头,再次抬起来的时候,眼神中带了些许的玩味,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便开口了。

“有趣,你可真是,太有趣了。”

他手里什么都没拿,拇指按住曲起的食指,像是拿了把折扇一样,轻轻敲着左手的掌心,玩味似的踱着步子,分明像是闲庭散步一样,却给面前这群老狐狸一种被猛兽盯上的压迫感。

“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秦诀的声音不轻不重,尾音略有些上扬,听起来暗黑又诡异。

“是在第一次我救你的时候?”

“在听夜山遇到狼群的时候?”

“还是……”

允谛忽然收起了表情,四周静得落针可闻,空气像是凝固了一般。他居高临下地、微微往一侧偏了偏头,像看着个死物一般,转而又迸出个笑来。

“啊,是那时候吧。”

允谛往另一侧歪了歪头,笑容玩味,眼底空洞,他张着嘴,捧起面前的头颅,变得痴迷又隐忍的疯狂,他的眼中像是牵着一根根丝线,将猎物缠绕着,越是挣扎,就离死亡越近。

他的手指没有一丝的颤抖,缓慢地、缓慢地收紧,捧稳那颗头颅。

“哈……”

他像是满足而愉悦地嗟叹,却让人从心底产生会被吞吃的恐惧。

而那痴狂的眼神在一瞬间戛然而止了,他抬起的双眸干净而纯粹,带着惊恐,浑身颤抖地望向来人,哆哆嗦嗦地说不出话来,眼泪簌簌地往下坠着,像是刚赶到现场,就看见自己的好友奄奄一息的模样,整个人吓懵了似的不知所措。

随后他把人缓缓放下,站在了一边,看着来人慌忙地救治为时不多的人。他脸上带着未干的泪痕,面无表情的像块石头,而后对上了那绝望憎恨的眼神,微微咧开嘴轻轻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