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体什么情况?”杜晦继续问着。
三人回道,“我们四人的住处相邻,平日里用饭多成群,方才晌午的时候,我们和往常一样过来喊黄兄。
岂料黄兄死于非命,呜呼痛哉。还请你们能尽快查处凶手。”
“你们没动过屋里的东西吧?”杜晦继续问道。
三人齐齐摇头,“没有。”
杜晦稍稍点了下头,没再追问他们,这些信息并没有什么大用,只是先稍微确认一下。如果桉子遇到了困难,自然会有更加详细复杂的询问。
“死因是什么。”公孙嫣问着方青希。
方青希抱了下拳,道,“回部长,我方才各个可能性都查了,非外力致死,非药物致死,非术法致死。
是中蛊而死。”
“中蛊?”公孙嫣问道,“确定是这个死因?中的何种蛊毒?”
方青希回道,“死者五脏被腐蚀,体内经脉全堵,肢端布满蛛网毒格,血液里蕴满了蛊虫毒力。属下曾研究过不少蛊毒。
这种现状,大概率是血蛊类的蛊虫所致。”
公孙嫣沉吟道,“我没记错的话,大齐残留的蛊教势力里,血蛊几乎绝迹可吧?”
“是的,部长。”方青希用确定的语气说道,“这蛊虫是出自南疆百越。有两点可以断论。
其一,此等霸道的血蛊基本都是产自百越。其二,死者血液里蕴含血枯草的残留灵力,这应该是蛊虫留下的。
而血枯草只有百越才有,而且也只有百越的血蛊类的蛊虫会用血枯草培育。但是具体是哪种蛊虫,我就无法推断了。
毕竟血蛊门类很多,我无法妄下断言。”
公孙嫣点头,大的方向已经找到了。这就是专业人士的魅力,查桉还是必须要有专业能力强的人才行。
尤其是这检灵师,可以说是必不可少的、
检灵师这种人才其实极难培养,他们不仅要有一定的修行天赋,更要对那些专门用来检灵的法诀有领悟力。
能事半功半的掌握这些法诀。更是要对世间各个修炼体系有着深入的了解。
以及要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各个势力的大致情况,区域的修炼法门,也都要有一定的了解。
只有有着这些知识储备才能在推论的时候给出方向。
一个检灵师要同时掌握如此多的东西,自然是极为艰难的。
所以他们的地位在大理寺很特殊,平时危险性大的桉子根本不会让他们过分参与。
寺里的所有资料库也都能随便进,无论他们想查什么东西,可以说是自主权极大。
“余乾,你觉得接下来该如何?”公孙嫣突然转头看着余乾,问道。
余乾愣了一下,知道公孙嫣在简单的考验自己,也不墨迹,转头先看着方青希问道。
“方执事,这位黄坚大概是什么时候死的?”
“早上。”方青希回道。
“那能推断出他体内的蛊虫是潜伏多久?”
“这个不好推断,每种蛊虫的潜伏期不一样。如果是巫师下的蛊,可以自由控制,如果是常人用蛊,则多半自动发作,这个时间因人而异。”
余乾点下头,思索两下,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回部长,我们既然已经查到了黄坚是中蛊死的,那接下来自然就围绕着这一点。首先,这种蛊虫很多人都可以携带。
就是说,如果杀黄坚的不是巫师,只是利用这份蛊虫。那么很多人都有嫌疑,尤其是这几天和黄坚有过交集的所有人。
所以,我认为,第一个方向就是先摸排出这几天和黄坚所有接触过的人。”
说完,余乾顿了一下,看着范先生,问道,“范先生,巫师是否能潜伏进国子监害人呢?”
范先生摇头道,“这个绝对不可能,我们这边日夜都有值守,更有大阵庇佑,巫师不可能进来而不引起我们的发觉。”
“但是如果这巫师实力很强呢?”
范先生只是澹澹且自信道,“祭酒大人在山后静修,不可能有这种情况。”
余乾点头,祭酒最近一直都待在这边,那巫师偷摸进来的可能性可以说是没有。他继续道。
“如果下蛊的是巫师,那么就只能是黄坚在外面接触过,然后中招的。这一点,就要查黄坚这几天在外面可能接触到的所有人。
属下认为,目前从这两点着手最好。就是可能要费些功夫就是。”
公孙嫣澹澹颔首,余乾的做法并没有任何出彩的地方,只能说朴实无华,却有用。她开口道。
“就先按这两点查吧,杜晦,你和方青希负责摸清楚这几天黄坚在山里的所有轨迹和有过交集的人的信息。”
“诺、”杜晦抱拳领命。
公孙嫣又继续转头看着范先生,道,“范先生,这几天黄坚可曾出门?去过哪里?”
“你们是他好友,知道嘛?”范先生转头问着三位目击者、
有一位道,“这几天,黄坚倒是一直待在国子监这边,昨晚出去过一趟,说是去赴宴。好像是在一个叫做沁园的地方。”
另一位道,“是这样的,沁园昨晚办了诗会,邀请的多是年轻一辈,黄坚应该就是赴这个诗会去了。”
公孙嫣颔首,对余乾道,“走吧,我们先去趟沁园。”
余乾提刀跟着公孙嫣走了出去,杜晦则是开始问起范先生细节,准备彻查国子监这边的情况。
余乾刚出门不久,路上就迎面走来一位身材清矍的老者,脚步有些匆忙的样子。
“见过张博士。”公孙嫣直接侧身作揖,行的是女子万福礼仪。
余乾有些诧异,没想到公孙嫣还有这么知性的一面,但是很快,诧异就变成了惊恐,因为他看清楚了这位老人家的脸。
正是当时自己去媚阁时候,遇到的那位想和自己论道的张斯同。
自己还把这位张斯同张博士一拳给干晕过去了。
见公孙嫣对他的都这么礼貌的样子,余乾赶紧把头深深低了下来,苟在后面,嘴里念叨着看不见我。
“是公孙部长。”张斯同停下脚步,颔首一下,继而问道,“公孙部长都亲自来了,这黄坚真出事了嘛?”
“是的。”公孙嫣点着头,“中蛊而死,我们现在正在调查。”
“可惜,可惜。”张斯同长叹一声,而后郑重对公孙嫣抱拳道,“公孙部长,拜托你尽早缉拿凶手。
这黄坚算是我半个弟子,为人醇厚,对读书一事颇有灵性,如今遭遇不测,我这做师长的,自然要为他讨回公道。”
“这是自然,我一定尽力。”公孙嫣保证道。
“那就不打扰公孙部长了。”
“张博士,我就先告辞了。”公孙嫣浅浅笑着,再次行了个万福。
余乾长舒一口气,依旧低着脑袋默默的跟着公孙嫣离去。
“等等。”张斯同突然出声喊住,又快步上前来,然后直勾勾的看着余乾,“这位执事,我们是不是见过?”
余乾依旧低着头,狂摇脑袋,夹着嗓子道,“在下身份低微,不曾见过。”
然后余乾就看到一张老脸凑了上来。
张斯同弯腰抬脸,直勾勾的看着余乾低下来的脑袋。
吗的,你个老头还特么挺调皮?
余乾被张斯同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大跳,往后蹦了两步。
“果然是你!”张斯同有些激动的说着。
余乾难看的笑了起来,“抱歉张博士,那天是我误会了你要论道的方式,这才”
“小友,我可算是见到你了,你当时为何要留个假名字,我找你找了好久。”张斯同一脸热枕,称呼都直接亲昵起来。
“嗯?啊?哦”余乾转过弯来,这位七十岁的老同志不记仇?
余乾有些诧异,这老身板硬生生的无缘无故的承受了自己一记重拳,现在却不记仇,还很开心的样子?
余乾不懂,这特么不会也是个老玻璃吧?
“我当时怕张博士找我麻烦,情急之下用了假名字,我叫余乾,大理寺丁酉司执事、”余乾大大方方的自我介绍着。
“余执事,再见到你确实有缘,走,且陪老夫论道去。你那句词,我至今念念不忘,每每想起,感慨万千。”张斯同一脸激动的说着。
另一边的公孙嫣先是愕然,而后惊讶,最后震撼。这余乾什么时候又和张斯同纠缠的这么难舍难分了?
她没有出声打扰,只是眯着眼静静的看着。
“张博士,你学生现在死于非命,我承担着查清职责,你现在因为区区论道要耽误这等大事?
道重要还是真理重要?”余乾直接质问着。
张斯同一怔,怅然道,“是我着相了。余执事忙去吧,论道的事,之后再说。”
余乾眼球一转,朝张斯同伸手,“张博士,有令牌嘛,给我一块,之后联系你也方便一些。”
张斯同有些愕然的摇头,“不曾有这东西。”
“那我没办法了,论不论道之后再说吧。”余乾很是敷衍的耸肩摊手。
“这样吧,余小友,我这私章你拿走,也算是老夫的信物。”张斯同从怀里拿出一块长条状的私章递给余乾。
余乾双眼发亮的接过,瞬间纳入怀中,道貌岸然的朝着张斯同作揖,“他日定于先生把酒言欢,坐而论道。”
“如此,甚好。”张斯同捋着胡须,笑容灿烂。
“先生,我就先告辞了。”余乾作了下揖,折身离去。
公孙嫣朝张博士颔首微笑,也一同离去,等两人稍微走远后,前者这才问道,“你和张博士怎么结下交情的?”
“之前稍微讨论了一下学术问题。”余乾很是装逼的将那天的事情说了一下,无限放大自己的正面主角形象。
“你还懂这些?”公孙嫣有些迟疑的问着。
这个世界,文道始终昌盛,人们对于读书人抱有非常崇高的尊重,读书人的地位也是最为超然的那一批。
现在余乾说,他学富五车,这如何让阿姨不震精?
“阿,部长,学富五车不敢当,略懂一二。”余乾开始装了起来。
“能让张博士赠予私章,你跟我说略懂?”公孙嫣无语道。
“听部长这么说,这张博士很厉害?我看他一点修为没有,平平无奇的嘛、”余乾好奇的问着。
公孙嫣说道,“张博士是当世大儒,单论学问在国子监里也是前几位。只是听说早年身体出了状况,导致无法修炼。
但是他身上的浩然之气,可谓是气冲云霄。儒道修士,皆能看见他那冲天紫气。虽无修为傍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