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巫心钟侣到底在哪一层次。其陷入水月法界,或许,祂只是作为一个陷阱罢了,一个拖延、纠缠、隐瞒的步骤。
若想破局,就不能按照劫难安排的来。要彻底改变局势,就要一举封印,废掉幽冥伸出来的一臂。
只见幽木之外,竟然铭刻出钟侣之纹络,光是目视,就会陷入无尽的癫狂之中。
于是黑暗之潮附近,金光环绕,隐隐有五百佛者,诵念经文,超度魂灵。其音浩瀚,万界可闻;其法肃然,冤仇自解。
凹凸不平的幽木渐渐光滑,似乎一位混世魔王受到诸佛规劝,放下屠刀,掐灭躁意。
月影乃月宫法宝,圣母所赐,通常情况下水月镜花只显示其外露一面,集合诸天月光行破世一击,若配合法界自是天地齐齐针对,无往不利。
可如今,要用到其另外一面。通过镜花催动,所谓斑驳皎月,其暗永恒,比起世间众灵享受的月光挥洒,那至暗的积累,才是更为恐怖的道蕴。
只见月影权杖化作漆黑之体,仿若一只枯臂,延申而去。不仅仅是向着陷入黑洞中的巫心,其反向侵蚀镜花,握着权杖的繁盛花朵顷刻间便凋零腐朽,只剩灰烬。
与之前巫心侵蚀不同,月影显化的瞬间,法界内月宫弟子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越是修为高深,越能感受到它的恐怖。
这与其威能无关,而是天敌般的存在,法杖每壮大一息,盯着所有月宫弟子的目光就幽暗一分。若达到某种临界,月影恐怕最先对付的,就是他们这些月宫正统。
血影圣女身周绯红弥漫,情难自禁地陷入警惕。娥也不例外,柔荑搭在心房,压制不安的心绪。
“这到底是什么?”
虽然一些高层知晓奥秘,更多月宫弟子却产生这般想法,简直颠覆了他们的思维。
知晓会造成骚乱,面对如今封禁巫心的绝好时机,水月镜花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一”
拘魂幽木内,陷入一股诡异的寂静,似乎钟侣之身已然认命。
但荒嗅到的,是灾劫繁盛到极致的前夕。
顿时黑影消散,彻底覆盖到幽木之上,六翅金蝉其翼闪过光辉,暗金之色浓郁,落于其中一翅之上。
须臾间,钟侣猛地收缩,幽木也跟着坍塌,却不停扭曲与折叠,一息间仿佛经历千万次波折。周边念经的佛身,神情变得诡异起来,嘴中声音也虚弱不堪,似乎忆起红尘往事,有笑有哭,有悲有喜,却无了世外之心。
你看,本乃幽冥恶鬼生,称佛做祖也存情。世间巫心留欲念,红尘之癫归吾道。
就在众佛化作厉鬼时,一声轻咤响彻空域,只见幽木之上生出一颗古树,其下盘坐僧人,握檀木之珠,闭目默念安魂经文。
悲欢离合,贪嗔痴怒,因果之中一切成空,故来时迥然一身,走时不沾尘埃,何必留恋。
一树一僧,生生世世,许下宏愿,荡尽幽冥,救众生于苦海。
安魂经文出,众佛憎恶面目趋于祥和,跟随僧人一同念经,超度之下,幽木金光大盛,不论内里钟侣如何坍缩,不动如山,封禁如牢,纵使化作沙尘也无法挣脱。
就在拘魂幽木镇压钟侣的同时,天边的镜花也出手了。
月影浓郁的暗瞬息间攀爬至碎裂的满月之上,如墨汁一样浇灌在边缘攀爬的铡刀,所有被染色后的触手,皆与黑洞同一颜色,于众人目中,仿佛碎裂愈发蔓延,彻底淹没了苍白。
“咕噜”
一声奇异的吞咽,随后法界之月彻底消失,连带消失的还有侵蚀而上的巫心,以及镜花一臂。
那攀爬的月影似乎不甘心,还要从镜花臂膀趴至其他地方,纵然这花体不如皎月那般醇香,却也可口无比。
镜花却慌忙掏出一枚散发绯红光芒的令牌,其上龙飞凤舞地书写一字“熙”。
仅仅一字而已,却令月影悸动之意悄然褪去,所有延申彻底收缩,一切黑暗涌动戛然而止。
镜花将月影权杖收回,其右臂黑漆漆地,仿佛被烧灼后的焦炭,充斥着毁灭迹象,以金仙法力,竟然无法恢复分毫。
付出这么多,能够彻底封印巫心,却也是值得。
她的目光转向幽木,三息已到,心印封禁入月影,钟侣之躯何如?
只见黑影附着在僧人背后,似空似幻,仿佛诵经者远在西方飘渺,可镇压钟侣之躯的战绩,却又说明,那人正在此方。
佛影渐渐消散,古树庇护不再,僧人睁开双目,其内隐有金蝉飞腾。
顿时耳边涛声响起,血河冥冥,无尽骨肉缠绕,嗡嗡之音不绝于耳,有一双暗红之目,透过血河望来。
荒与其对视,无言胜万语。早在幽冥便已有缘,百年轮回更是尝遍苦头,这位蚊道人,食下三品金莲,度过无量劫难,未沾因果,其法力恐怕远远不似地仙那般简单。
但若是道统之争,荒不会有丝毫退让。
血河还未消退,周边忽然变得昏暗起来,灰蒙蒙一片什么都看不清,阴风怒号,混沌难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