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皆以为,赫尔墨斯是神王宙斯最忠实的信使,唯独瞒不住阿波罗,因为他们都披着同样的伪饰。
“你快走吧,赫尔墨斯。”阿波罗好意提醒他:“不要给宙斯推卸责任的机会。”
“这可太冤枉我了!我可是一接到消息就赶来报信了呢!”赫尔墨斯夸夸其词,说了两句,突然正色:“反倒是你要小心,宙斯的‘信使’可不止我一个。”
阿波罗颔首,向他道谢,目送他离开。
阿尔忒弥斯忧心忡忡:“赫尔墨斯为什么那么说?宙斯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她的目光移向熟睡中的深渊神,美丽的眼睛闪烁着,像云雾里隐隐绰绰的星辰。
阿波罗却是不慌不忙:“知道什么也是正常,深渊神来去神界的时候,可不会遮掩行迹。”
阿尔忒弥斯见他镇定自若,稍微冷静一些,又问:“你打算怎么解释?”
“不必解释,”阿波罗说:“违心的话总是说得越多,错漏越多,坦白交待就好。”
“你疯了!”阿尔忒弥斯失声惊呼。
阿波罗摇头:“我没疯,我替父神招待深渊神,是怕深渊神对神界的成见加深,与神界为敌。如今提丰出逃,大敌当前,宙斯哪敢得罪深渊神?腹背受敌,他承担不起。”
“你说得没错。”阿尔忒弥斯叹息一声,“那我先走,免得把简单的事情变复杂。”
阿波罗招待深渊神,那是大局为重,但是他们姐弟一起招待深渊神,那情形又不相同了,多疑的宙斯肯定不会轻易放过。
阿波罗点了点头,见阿尔忒弥斯眼底还有点隐含的忧虑,不由笑了一声:“你放心,姐姐,我不会有事。”
自从成年以来,他很少再叫她姐姐。阿尔忒弥斯只觉得心中熨烫,也跟着笑了:“那是自然!在给你接生的时候,我就赐予了你一生顺遂的祝福!”
姐弟分别,阿波罗又坐回竖琴前,他拨弄琴弦,悠扬的曲调响彻清晨的山间。
阿波罗准备的那套说辞并无错漏,可惜他算漏了赫拉。早在一个小时前,白臂的女神踏进了雷神殿,和宙斯说起了奥林匹斯神山上的流言,关于光明神阿波罗招待的那位贵客——深渊神塔尔塔罗斯。有赫拉拱火,自负的宙斯自然不会忍耐他的暴脾气,带上武器“雷霆”,就来找阿波罗的麻烦,甚至错过了前来报信的赫尔墨斯。
阿波罗一曲弹罢,就见天空凝起一道道紫色的雷电,好像恐怖的蛇在吞吐着信子。他又看了塔尔塔罗斯一眼,深渊神仍旧在睡梦中,他枕着一地的月桂花,睡得比月桂花还香。阿波罗给他加了一层光明神力的护罩,用来隔绝声音,免得吵到他安眠。
他的决定是正确的,就在他做完这一切的时候,惊雷般的声音响在他的耳边:“阿波罗!让我看看你做了什么!”长着翅膀的雄狮从紫色的雷电中飞过,宙斯跳下狮车,大步向阿波罗走来。
他眉头紧皱,不怒自威,阿波罗却不卑不亢,施了一礼道:“亲爱的父神,如果您有什么教诲,可以传召我,不必辛苦赶来。”
宙斯一向喜欢听这些场面话,奥林匹斯的交际场上那些你来我往的客套话和他脱不开干系。然而这一次,擅长话术的男神没能取悦他,他气势汹汹地走到阿波罗的面前,冷哼一声:“我的好儿子,我亲爱的阿波罗,你很有胆量,竟敢在我面前阳奉阴违!你要是不能和我同仇敌忾,我宁可没有你这个儿子!”
阿波罗只觉得好笑,这么一说,倒好像做宙斯的儿子是什么天大的殊荣,那这普天之下获得这份殊荣的神明与人类也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