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遥慢慢跪坐到她的身旁,出神般凝视她安详的面容,静静地伸手为她拉好衣襟,整理那散乱的发丝,动作温柔如每一个清晨,他为她画眉时的笑容。
她死去时脸上的笑容,他熟悉异常。多年前,太庙之外,她长跪不起,见他到来,仰首对他一笑。
她剪发断情,扬长出京,闻他追来,回眸对他一笑。
这匕首,他也见过。
皇宫重宝,大内御用,她曾用它,斩断流云秀发,决然出京。
他抛王爵,舍富贵,也只带了这一把匕首、一缕乌发,单骑追寻,从此相伴天涯。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才让这与他携手相伴,誓许终生的女子,带着这样安然的笑容,把这斩情的匕首,刺进自己的心口。
容若自认轻功不错,没想到一路上几乎被情急飞奔的萧遥给甩下来。等到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跳上画舫时,就看到萧遥微微蹲下去,以一种异乎寻常的温柔抱起司马芸娘无力的身躯,缓缓护入怀中,再不松开。
容若上前两步,却又顿住,几不忍去查看那已死的佳人。
仿佛就在昨日,她还在暖暖烛火下,笑语安慰自己怅然的心怀,而今,却已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他不敢想像这一刻萧遥的心境,不敢看这一瞬萧遥的表情。只觉满胸愤闷痛楚,恨不得仰天长啸,痛呼高喊,只觉得双手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为什么在他最没有防备的时候,死亡的伤痛,就如此钻心而起。
“容公子。”一直守在画舫上的捕头低声说:“刚才我们四下查看过了,这好像是……”
他顿了一顿,才把声音压得更低道:“有人非礼萧夫人,萧夫人抵抗无力,不得不自尽以全贞。”
容若脸色霎时一阵铁青,本来在颤抖的双手猛然握拳,深吸了一口气:“你确定?”
“容公子,我查案多年,自问还有些经验。画舫上有明显的争斗撕打迹象,萧夫人衣裙都破了,而且明显是手撕破的,若只是纯粹要谋害萧夫人,绝不会如此。而且那把匕首,据我们审问萧夫人的丫鬟茗秋,也知本是夫人自己贴身之物。”
容若眼神一凝,死死盯着他,声音低沉得像是自齿间挤出来的:“我要知道凶手到底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