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振宇眼神里满是温柔,温柔的最深处,却又是椎心的痛楚:“离开了宋境之后,我觉得安全了,我拖了一身的伤,急需休息,于是带着她,到了我的朋友家中。那是我的生死之交,我曾经拼却性命,苦战七日,救他一家人的性命。那一天,我只打算到他家中休息几天……”
容若长叹,隐约已猜到下面的故事情节,会是怎样的了。
“他很热情地招待我,很热情地给我准备酒食,所以我也很快中了毒。”风振宇脸部肌肉微微抽搐:“他要杀我的理由,非常之简单。宋国苍王,传檄天下,献上我人头的人,可以得到无比厚重的回报。宋国是天下最富有的国家,苍王手中,无论金银珍宝,还是官爵权势,都足以让人折腰,所以我的朋友毫不犹豫地带着笑容把毒酒递给我。”
风振宇反手一掌,重重击在大树枝上,整节大树枝,受力折断。
容若一个翻身,在半空中,对着折断的大树枝用力一托,才飞落下地,让折断的大树枝无声无息地落下,这才松了口气。真让这大树枝掉下来,这前前后后的老百姓,不都得震醒了。
风振宇却根本没有看容若,只是目光毫无焦点地注视着前方:“我拼尽全力,压住毒性,带着她一路杀出去。我身上是伤,体内是毒,心里也是无比难过,我救他之时,也不期望他报答,我行侠,并不是为了得到什么,可也并不是为了失去什么啊?我不介意一路知交尽掩门,不肯收我容我,我也不要求朋友一定要为我两肋插刀,但至少,不要往我的两胁上插刀啊!”
容若叹息,复跃上树,坐在他的身旁。此时此刻,语言的宽慰都是虚伪而无力的,他能做的,只是这般无声的陪伴。
“我一冲出险境就病倒了,我在床上,躺了整整一个月,一个月里,她一直在我身边,擦身喂药,不避嫌疑。我醒来之后,与她成了夫妻。”风振宇轻轻叹息:“那时我心灰意懒,只想与她遁于山林,悠然一世,再不管外头风风雨雨,把个什么行侠仗义,管尽天下不平事的豪情都淡漠了。那段日子,很宁静,很快活。”
容若只觉心如刀绞,幸福越是圆满,破碎的时候,想来越是让人痛不欲生。
“那样的生活,我只过了不到三个月,她怀孕了,我快活得想要飞起来,天天出去打猎,想打些好猎物,给她补身子。可是一次打猎回来……”
容若轻声道:“不想说的话,就不必再说了。”
风振宇惨笑:“就算我不说,那些发生过的事,就可以当做没发生吗?”
他摇摇头,慢慢地说:“我看到满地的血,却见不到她的人。我一个人潜入宋国,我用尽办法,杀进苍王府……”
他淡漠地把漫长的追寻、无比困难的杀伐都给略去,只是冷漠的三十几个字,却听得容若心中战栗。
一个平民百姓,只凭一双手,只凭一个人,怎么冲破重重封锁,怎么杀入王爵之府,他越是不提,越是叫人思来惊心。
“我冲进地牢,我找到了她,在找到她之前,我已经很清楚地知道,她不可能安然无恙,她必然受了伤害,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