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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依然没有开口劝说他,只是静静走到他身旁,轻轻牵起容若的手。

容若感觉到她掌中的温暖,微微抬头,看到她眼中的关怀,轻轻叹了一口气:“我真的是很没用,我无法做到任何事,我不能让楚国不威逼卫国,我也不能制止卫国女子以身体来换取药品和金钱,我真的太没用了。”

楚韵如轻轻道:“你不要太勉强自己,天下不如意事十之八九,什么人可以胜天呢?我以前也从不知人世间,有这么多悲凉苦难,是跟你出来,才能真正张眼看这个世界,是和董姑娘在一起,才能真正接触贫穷的百姓。我觉得,对于苦难的他们来说,不能用道德礼法来约束,而陈将军的做法,也并没有太大失德之处。”

容若摇摇头:“韵如,你不明白,或者,这个世界,根本没有人能明白。是的,用大多数人的道德观来看,陈逸飞能约束士兵,不去烧杀掳掠、强抢民女,就已是非常了不起了,的确,别的将军还屠城滥杀呢!陈逸飞是一位多么仁厚的将军,但真正的道德,不该是这样的。或者,对于秦楚两国对卫国的逼迫,局外人,也不过说一句天下大势,怀金其罪,叹息两声就罢了,在乱世中,怎能指望,站在国家立场的人能讲仁义道德。但不对就是不对,不能因为全世界的人都认为以强凌弱是正常的,就可以抹杀他的错误。可是,我的想法,无法和别人沟通,无法得到任何人的认同。那些帝王将相,坏的,残忍好杀,好的,也不过如萧逸能善待自己的百姓,却绝不怜悯别人的百姓;将军们,心狠的,杀人屠城等闲事,心善的,也只是关爱自己的士卒,同样不会把太多的同情心,给予他国的百姓。自然,为将者心太狠,和心太软,都不是好事,只是,在这个世界上,谁能明白,什么是基本的人权,什么是人生而平等,什么是国家之间的平等,哪怕是国境只有方圆两里的国家,在理论上,也并不比万里大国更卑微,这里没有一个统一的公认的准则,约束大多数国家,在这里,弱肉强食,国与国之间的吞并,是太平常的事,无论出师是否有名,无论行为是否失德都一样,在这种情况下,别说我没有能力,就算我有能力,只强行纠正楚国一个国家的行事方针,反而会陷楚国本身于险地。”

楚韵如越听越是糊涂:“我不明白。”

容若轻叹,如果性德在这里该多好。无论他和楚韵如多么深爱,但是,在这个太虚的世界里,能在思想价值观与他直接沟通,能够完全理解他的想法,不需要他过多解释的,只有性德一人。

可是性德至今,还生死不知,他却困在这飞雪关,明知有无数不幸,却救不了任何人。

“在很久很久以前的上古时代,国家林立,也有许多纷争,人们经历过许多痛苦,明悟了很多道理,于是建立了一个联合国,以联系各国,用所有人都认同的行为准则约束各国行动,人们相信,人类生而平等,人与人之间,国与国之间,都不存在上下之分。人们坚持人有生存权,有享受幸福的权力,即使以国家的名义,也不能轻易剥夺任何人的权力,所以禁止上位者凌虐下位者,禁止军人凌虐俘获,禁止无端侵略别的国家,如果有国家胆敢如此,往往会成为世界公敌。当然,人性也是自私的,因为各个国家执政者的许多想法不同,规定的条文不是全部都能实施。很多时候,也会发生不公平、不道德的事,但,一般来说,各国还是颇受约束,并且不敢任意妄为的,因为你的行为一旦过份,就会被全世界所指责,哪怕是一个普通百姓,也可以毫不惧怕地出来指责一国的最高当政者。”

楚韵如发出不可思议的声音:“有这样的世界,这样的国家?”

“有的。那个时候,领导国家的人,不再是君王,而是人民选出来的执政官,而且这并不是终身的,各国的最高执政官任期由四年到十年不等。执政官在任期内做得好,百姓对你满意,那么下一期也会选你;如果做得不好,就算你今天权倾天下,明天到了大选的时候,就会立刻成为一个普通人。因此,没有人敢肆意享受特权而不为百姓谋福利。他们不能一人享用全国百姓的贡奉,他们不能一人选天下美女为秀,哪怕一点点以权谋私都会被百姓指责、官员弹劾,哪怕是在妻子之外和任何女子有染都会威信大失。”

“竟有这种事。”楚韵如惊叹不止。

“没有强制劳役,不允许有酷刑,即使有战争,也有许多惨无人道的手段,被禁止使用。捉住了俘虏,不能肆意打杀,对监狱里的犯人也不能随便凌辱。”

“难道,贫穷困苦的国家,就不会被大国欺凌吗?”

“大国根本不会占有过份贫穷的国家,因为强制发动战争的结果,是必须由你来养那些穷人。而坐在金山上的小国,只要自己不犯大的错误,那别的国家再大,也不能抢走你的财富。”

“那贫穷国家的人,会一直贫苦下去吗?”

“有的国家,自然条件恶劣,国内资源贫乏,政府官员混乱,百姓十分贫困,还有疫病流行,那其他的国家就会尽量给与这些国家一些人道援助,帮助百姓生活下去。就是民间人士,也会有许多人,只凭着想要帮助人的信念,而舍弃非常优越的生活,深入到贫穷困苦的地方,去救人助人。在那个时代,有一个非常了不起的演员……”

“演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