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的是那个身处任何逆境都可以嘻笑处之,天塌下来当被盖的容若,居然也没睡成。
这倒不是他心忧现在的处境,难以成眠,而是因为他的卧房,灯明烛亮,挤满了人,不但吵吵闹闹,还动辄拉他的手,看他的脸,又对他呼呼喝喝,诸般要求。
可叹的是,受到这样的折磨,楚韵如不但不为他难过,替他抗议,反而大力支持。因为现在站在房里的,通通都是秦王宫中的太医。
这个按着容若的脉摇头晃脑,那个盯着容若的脸,半天也不眨一下眼。这个要求容若伸出舌头来,看了半晌,也不知道研究出什么,还有人要求容若一会儿站,一会儿走,一会儿跳几下,仔细计算他的呼吸、心跳。
容若忍气吞声,被一堆人摆弄,听一群头发、胡子必有一处花白的老头,互相说一些他听都听不懂的专业术语,忍无可忍,长吸一口气,咬牙再忍,心里愤愤地把秦王祖宗十八代都给骂遍了。
如果不是楚韵如一直用关切期待眼神盯着他看,他早就跳起来把这些折腾人的太医通通赶出去了。
可惜从头到尾,都没有人注意他的情绪,也没有人在意他的心情。
楚韵如只是追着太医问:“如何?怎么样?查出是什么毒了吗?有法子医治吗?”
当日容若被莫名天下毒,毒发之后痛苦莫名,幸亏有苏侠舞给了药物,使毒药暂时不会发作,容若才逃过了折磨。但不管怎么样,此毒一日不清,一日就是楚韵如扎在心中的一根刺。
秦王费尽心思,好不容易才把容若给捉到手,对于魏国人下在容若身上的剧毒,自然也是耿耿于怀。
不管他拿容若有什么安排,暗中有怎样的妙计将要实施,如果容若的性命随时都掌握在别人手中,他的所有布置几乎都将失效。所以是否要给容若解毒,暂且不论,但至少要先把容若中的是哪一种毒、如何化解,这些问题通通找出来。
这也是容若不得不愁眉苦脸坐在这里,接受一干太医检查诊治的原因了。
楚韵如自然不似秦王宁昭有九九八十一弯的心思,她只盼着容若身上不要有任何隐患才好,所以才这般迫不及待追问。
太医们互相交换了几个眼色,这才有一人道:“容夫人,容公子所中之毒,极为复杂,不可能立刻就查清,还请夫人少安毋躁,容我等慢慢诊治。我们会商量着开几个方子,让公子试用,以观察公子服药之后的反应,来确定毒性。”
这些话都说得模棱两可,听得楚韵如心中焦切。
她也是在宫中生活过的人,又哪里不知道,宫中太医推脱责任的法子,所谓开几个方子,天知道是不是开那温温和和,不功不过,绝不惹事的方子应付了事。
若还是在楚宫之中,以她皇后的身份,便要生嗔发怒。只是如今身在危境,却实在不便多说什么,她只能按捺了脾气,沉声道:“有劳诸位大人费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