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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若只觉喉咙发哑,答不出话来,他想说“我没事”,却怕那人放心之后,留给他的依旧是一片黑暗──那已让他恐惧入骨的黑暗。

一片沉静中,安乐只是沉默了很短的时间,然后轻轻说:“容若,握着我的手。”

身边的太监们个个全身冒冷汗,这一位是公主啊,就算是普通的大家闺秀,纵然是对着自己的丈夫,在人前也是不可以有这种要求的,何况她是公主。

以礼法而论,一个女子就算是婚前和有婚约的男子过从稍密,都算失德败行,不堪为人之妻了。何况这还是一个来历不明的异国男人,公主殿下可是早和楚王订下亲的,这事要是传出去,公主还怎么嫁人?天啊,他们这些旁观的,不会全被杀掉灭口吧!

如果是平时,容若一定会迟疑、会拒绝,但在这个时候,他的意志太过软弱了。绝对的黑暗、绝对的孤寂,足以把一个本来坚强的灵魂摧毁,何况他从不自认坚强。

容若几乎是扑过去,大力握住那只手的。

安乐有些痛楚地皱了皱眉,她的手上还有伤,经不起这样的重握,但她一声也不出,只是暗自咬了咬牙,然后鼓起勇气,反握他的手。

那手指如此冰冷,那双手,仍然带着不能抑制的颤抖,那指尖的湿意,是泪是血,还是冷汗。

她曾答应过,绝不把他一个人留在黑暗里,所以,或许不合礼、不合法、不合情,但在这一刻,她不能放开那颤抖的手。

她尽量让声音平缓,柔和地说:“我知道你很会讲故事,现在索性没事,你给我讲些好听的故事,好吗?”

容若握着她的手,这双手虽然小,在黑暗中,却能给人无限力量。

原来,当孤寂时,当冰冷时,只要有一线温暖、一丝安慰,就足以重新给人以勇气,去对抗整个世界的重负。

听到安乐的话,他愣了一会儿,然后才慢慢地说:“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座花果山……”

隔着一道铁门,一男一女,一讲述,一倾听,只有彼此的手,通过那微小的门户相连。

一切都沉静下来,只有他低沉的讲述声悠悠不绝,间或夹杂她一声轻轻笑语、几句淡淡点评。

因为她的要求,所以他讲述。因为他要讲述一个很长的故事,所以不断思索着、回忆着,所有杂乱而疯狂的念头,都被迅速排出脑海,他只是专心地,为她讲一个故事。

她不需要多说什么话,只要偶尔应一声、低低笑一声,就已是最大的报偿。在那黑暗而封闭的空间,哪怕他用尽全力去呼唤、拼尽身体去碰撞,也得不到一丝回应,让绝望和疯狂在内心飞速生长。而此刻,知道有人倾听他的话,知道有人为他的故事而微笑,而低低叫一声好,便觉整个世界,都丰富多彩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