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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重大的责任,这样几乎是毫无顾忌地向秦王挑战,谁也不知道后果将如何。然而,从她坦然握剑而立的那一刻,竟不觉丝毫畏惧惊惶,反感说不出的快意。这般不管不顾,肆意而为,将锋镝直指秦国最高的统治者,哪怕自己只是附诸尾骥,暂充护卫也与有荣焉!世人皆道女子纤柔弱质,一生所求,不过私情与终身,谁信女儿胸中自有一点浩气不死丹心,为所当为,救所当救,是以无悔亦无惧。

这一路走来,她已看了太多的阴谋杀戮,她已见了太多的冷酷权谋,这个人间,竟已如此阴冷,太需要一些温暖,太需要一些光明,太需要一场救赎。

生而为人,总该做些人应当做的事,哪怕身死人间,纵然魂飞魄散,也胜过于这森冷人间,苟且偷生。救一个不该死的朋友,不论付出的代价是什么,都势在必行!

她心中雪一般清明,脸上却火烧一般炽热,一股前所未有的勇气冲撞着她的全身,让她忍不住要握紧剑柄,想藉着那冰冷的触感来冷却这股激情。

第四部 浩浩秦风 第二十四集 剑胆柔肠 第七章 绝尘而去

整整十二天,董嫣然的双耳一刻不息地倾听外面的动静,花飞鸟鸣,虫走尘落,都逃不过她的感知,而她的眼睛却只是紧紧盯着卫孤辰和纳兰玉。

整整十二天,纳兰玉一次也没有清醒。因着内力催逼,飞腾的雾气把他的面孔遮得若隐若现,因着药物或针灸的作用,他偶尔在睡梦中喃喃呼唤他生命中曾经重要的人,因着身受煎熬,所以有时会呻吟,有时会全身抽搐,有时即使意识不清,也会低低地发出痛苦的呼声。

他身上的衣物,被层层汗水,湿得透了,又被卫孤辰的内力烘干,然后,再一次湿透,再一次烘干,即使旁观之人,看得亦觉动魄惊心,反倒要庆幸他人事不知,受的折磨可以少一些。

相比之下,性德的神情,从来都是冷漠平淡,不见丝毫变化的,他只是专注地观察纳兰玉的状况,时而一针扎下,信口吩咐卫孤辰如何调整内力,随意让茗烟照他的要求烹药喂服。

纳兰玉的痛苦,对他似乎没有任何触动,时光一分分流逝,随时会爆发的惊人危机,对他也似完全没有压力。

他甚至有闲暇、有心情,在茗烟离开房间时,转头对董嫣然说:“你本是为救容若而来,各方势力都没把注意力放在你身上,就算秦王也未必知道你的行踪,纳兰玉对我们已没有太多的作用了,你为了救他,平白暴露自己,甚至有可能身陷险局,永不超生,容若的死活,你不顾了吗?”

董嫣然微笑:“容若的生死安危自然是重要的,我可以为容若去冒险拚杀、去隐忍潜伏,但我不可以为了容若而不救该救的人,不做该做的事。”

性德微垂的眼眸,让人看不到其中是否有莫测的光芒:“你这样做对得起纳兰玉,却对不起自己。”

董嫣然正色道:“正是为了对得起我自己,我才不能不救一个受难的朋友。”

性德转过眸子,不再看董嫣然的神色,信手一针,对着纳兰玉胸前扎下。

在升腾的雾气中,他的容颜神色,亦如烟梦一场,让人无法看透,他的声音也淡得仿佛没有人能够听到:“你有想过你必须为此付出的代价吗?你能确保你永不后悔吗?”

代价吗?董嫣然垂下眼,伸手拿起桌上一碗药,慢慢就唇,徐徐饮了下去。从一开始,就知道是一场艰巨的劫难,她不在乎伤身殒命,却担心腹中那尚未出世,就受尽磨难的孩子。然而,道之所在,岂可回避。她只是将一张药方,交给茗烟,托他煎药。反正相府药房,什么在外头买不到的名贵药物都有,倒胜过她自己去四方寻找药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