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再有逼人的傲气与冷意,不再孤高不可攀,只是,宝剑若失了寒锋,那还是宝剑吗?余伯平强忍住心头莫名的悸动,低声道:“主上,萧逸此人,有惊世之才、莫测之能,若真能得他们相助,我们多年的心愿,或有可成之日。”
“萧逸是喜欢行善积德,助人为乐的人吗?”卫孤辰语气平淡,既无激愤,亦无孤傲:“宁昭视我们为眼中钉、肉中刺,萧逸却视我们的国土为鲜肉美餐。虽然我是雁人,宁昭是秦人,但这片土地,仍然是我们的国家。”
余伯平怔了一怔:“那当初,主上和萧远订下协议?”
“萧远不是萧逸,他若掌权,借楚国之力攻秦,我们有足够的机会乘乱而起,他也绝无力攻下秦国,但是,萧逸……这个人太强了,强大到让我不敢冒险。”卫孤辰轻轻道:“余叔叔,是我愚蠢吗?纵然与宁昭有着血海深仇,我却还想要守护这个国家,不再遭受外敌伤害。”
余伯平沉默了一会,才轻轻道:“主上,你的胸襟已不是我所能揣度的了,所以,我更加不明白,既然如此,主上为什么还要会见他。”
卫孤辰轻轻道:“我不同他合作,但是,倒不妨做个交易。”
余伯平强抑住莫名惊悸起来的心绪:“什么交易?”
“保护我想保护的人。”卫孤辰的声音极轻极淡,在暗夜中悄然散去。
余伯平却只看到他的一双眼睛,忽然间,竟带出如许笑意,灿然地亮了起来。
那样温暖的笑容,已经多年不曾于那一剑在手,就肃杀满身的男子身上出现,那样过于灿烂的光芒,让人联想起两头燃烧的蜡烛,纵然能在极短的时间里,绽放出前所未有的光芒,却也注定在转瞬之后,燃尽了生命、身体,与灵魂。
他闭了闭眼,勉强镇定了一下情绪,然后轻轻道:“少主,这么多年来,我们在一起,同生共死,这么多年了,有的人依然坚持,有的人执愿不改,也有的人变了、悔了、远了、散了。主上,今日的我,也未必仍是十多年前的那个我,所以,无论你想什么、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不会反对,但是,我只求你一件事……”
他凝望他,眼中是深刻的感情,这是他所效忠的主人,这是他舍弃一切所守护的希望,这是他愿意用生命、用灵魂,用他所拥有的一切一切,来交换他一点快乐、一丝笑颜的孩子,这是……他看护长大的孩子,是那个软弱时,被他抱在怀中,一声声喊着,不要哭的孩子。
这一刻,他于他,仅仅,只是……他不能说出,却最最宠惜的孩子。
“我只求你,不要瞒我。”余伯平声音充满苦涩:“即使我们根本没有力量可以真的帮助你,反而成为你的掣肘,但是,求你,不要瞒我。”
卫孤辰微笑,他的笑容在这黯淡的星空下,如此温和,温和得简直已经不像卫孤辰了:“余叔叔,你多虑了,这么多年来,有什么事,我瞒过你。就连今日的密会,我瞒尽所有人,不也独独不瞒你吗?”
他淡淡说完,淡淡转眸,看那无尽暗夜,无限天地。他不瞒他,因为会见那个人,是为了救他所想保护的人;他会瞒他,因为,他下一个想要会见的人,是为了去杀他必须除掉的人。
纳兰明很忙,一国宰相,协理阴阳,文政、河务、兵事、钱粮、刑名……哪里事繁任巨,哪里他就得一力照料,政民、理财、治安,都是全挂子本事,不能有半点差错,兼且近日秦楚两国要举行大婚仪式,历史上从不曾有过,一国君王在另一个国家迎娶此国公主的事,无前例可循,迎娶大典必须要隆重盛大,不可失了秦楚二国的体面,事先毫无准备,婚期逼在眼前,仓促之间,整个秦国朝廷,上上下下,忙得天昏地暗,晕头转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