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孤辰冷冷望向性德:“武功全失,还能施出这样的惑心术的确难得。但以董嫣然的武功定力,若不是遭受巨大打击,心神散乱,倒也未必能让你如此轻松地制服。”
“我不是要制服她,只是希望她能安静休息一会儿,少受一点打击,不至于完全崩溃。”性德淡淡道。
卫孤辰凝视他的瞳孔倏然收缩:“她到底怎么了?”
“她流产了。”无波的语声里,无情无绪,听不出丝毫怜悯和不忍。
卫孤辰微微皱眉:“连你都不能助她保住孩子吗?”
性德淡淡抬眸:“我也许是神医,但从来不是神仙。”
卫孤辰静静低头,看看那曾经风华绝代,而今却柔弱如蒲柳的女子:“她下裳的血不多,应该还有救的。”
“你以为流产就一定会血崩吗?”性德平静得近乎残忍地说:“即使现在天下有名的神医皆聚于此,天下灵丹良药任你取用,也救不了那个孩子。”
“为什么?她不是一直在服用安胎药物吗?”
“一个怀孕的女子,连场恶战,既出入万军阵中,又与绝代高手时时斗得两败俱伤。不及疗伤,又要潜行数千里,身边没有一个同伴可商量,没有一个朋友可扶持,四周全是异国敌人,处处要小心,时时要谨慎,还要为别的人劳心劳力。纵是铁人,也要倒了,更何况还有整整十二天的不眠不休,焦虑忧愁,紧张恐慌,这世上,有什么安胎药可以抵得过这样的身体伤害?”
卫孤辰冷冷看进性德眼中:“那十二天,你一直和她在一起,你看到了一切,以你的医术、你的眼力,不可能没有料到会发生什么,可你,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
“是她要救纳兰玉,是她担心秦王派高手乘机狙击。她不是没料到可能会发生什么,却还是选择守护,还是把希望赌在安胎药上。既然一切是她自己的决定,我又为什么要干扰。”性德微微皱眉,就连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解释,有什么理由反唇相讥,以他的性情,应该对卫孤辰的质疑愤怒完完全全不理不睬才对,怎么会有这个时间,有这个心情,加以解释。
然而,话既出口,他就不打算停止。他冷冷抬眼,世间最美丽的眸子里,没有一丝属于人类的感情:“你要我对她说什么,告诉她不用救助纳兰玉,不用管我们三人的死活,只要保住她自己就行了。”
卫孤辰沉默无语,只是低头,深深看董嫣然睡梦中无邪的笑颜。
一切的灾难、痛苦,都来自那十二天。十二天,他救回了纳兰玉的性命,另一个生命却也因此被毁灭。十二天,他付出的只是几成功力,几分元气,而董嫣然失去的,却是整个生命,所有希望。
十二天,他不曾后悔过救回纳兰玉,却不能不痛恨抱憾。十二天,他不曾请求过董嫣然,却不得不承认,他欠了董嫣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