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肩头好像背了一座大山,它压得我低着头走路,低着头上课,低着头吃饭;我不想与他人有目光接触,不想说话,也没有力气多说话,怕自己露出破绽,更怕被别人发现我有病。
每天早晨我都躺在床上,心里重复着起床刷牙洗脸出门的步骤,一遍一遍告诉自己:这很简单很容易做到的,但有的时候能成功,有的时候则不能。
我快一个礼拜没有去找闷油瓶了,不知道他会不会等我。可我不敢去见他,我怕自己不能装得若无其事,我怕他怪我之前偷偷停药结果弄得复发,我怕他厌恶我的反复无常,更怕他对我失望,怕他离开。
我偷偷给自己加大了药物的剂量,双倍、甚至三倍的服药,我希望自己能够赶紧恢复好去见闷油瓶。巨大的药物副作用几乎要把我的神经撕裂,头晕得好像每时每刻都要跪倒在地上一样。在付出了这样沉重的代价之后,情况总算有了一点好转。
虽然药物副作用依然让我十分不舒服,但我的精神好了一些,晚上能够睡得着也能吃得下东西了,大脑也不似之前那样混沌。尽管还比不上前段时间的状态,至少也能够正常和其他人交流了。我也知道这样去见闷油瓶还有些勉强,但消失一个多礼拜,再不去的话他也差不多该起疑了。
我像之前那样买了晚餐带过去,结果还没上楼他就从楼梯上跑了下来,然后抓着我的手腕一路把我拖进屋。
进屋后门都还没关上他就转身盯着我问道:“出什么事了?”
“没事。快考试了,这几天我爸管得严。”我很平淡地说道,没有去看他的眼睛:“吃饭吧。我买了糖醋里脊。”
这顿饭吃得很沉闷,我不讲话的时候闷油瓶通常都没有太多话说,他不是一个会找话题跟人聊天的人。吃饭的时候我知道他一直在盯着我看,但我觉得自己演得还不错,他应该不会发现什么异常的。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饭吃到一半,我的胃里忽然一阵翻涌,就好像有人拿了根棍子在我胃里翻搅一样。我忍了又忍,几次把涌到喉咙口的东西强行咽下去,但是胃抽痛得太厉害了,最后还是没忍住,冲到厕所吐得天翻地覆,眼泪鼻涕一大把。
闷油瓶也跟着我跑了过来,但我不想让他看见我这样狼狈的样子,所以我把他推出门外锁上了门。他就一直在外面敲门,我在里面吐,他就在外边敲,一边敲一边喊我的名字,声音听起来像要哭了。
吐完之后,我用凉水洗了脸,把自己简单清理了一下才拉开门。
他站在门外,离我半臂的距离,眼睛红红地看着我。
我莫名觉得有点心酸,又不想让他难过,于是笑了一下说道:“你不会以为我怀孕了吧?……”
结果他的表情看起来更难过了。唉,我真是没用,连个笑话也讲不好。
“吴邪。”他伸手来摸我的脸,温暖干燥的指腹从我的颧骨摸到下巴,“抑郁……复发了吗?”
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说出的话却让我心里一惊。没可能这么快就被发现的啊?这两天我已经明显有好转了,他可能也只是猜测或怀疑吧。
“没有。”我摇头,矢口否认。
“那为什么会吐?”
“可能是糖醋里脊太油腻了,肚子饿吃急了胃里就不太舒服。”我把手覆在他的手背上摩挲了一下,又伸手去搂他的腰:“先别说这个了。这么多天没见,你不想我吗?”
他沉默了片刻,半晌,垂了眼睫道:“……想的……每时每刻都在想……”
“那我们来做吧。”
我拉他上床,脱衣服、亲吻、抚摸、交缠,一切都和以前做过的一样,唯一不同的是,我不发热。
我很焦虑。为什么我不激动?为什么我不出汗?为什么我不喘?为什么我底下没有反应?以前不是这样的啊,以前明明只要他一靠近我,我就会发抖,他随便亲我两下,我下面马上就会起立,可是现在我们都脱了衣服抱在一起了,为什么我竟然不勃起?
我明明那么喜欢他,喜欢到可以为了他去死,为什么我竟然对他没反应了?这不科学!这不可能!这不可以!
可能是我刚吐过肚子里没东西所以没力气,可能是前段时间做得太多小兄弟累了,可能是我最近没睡好无法集中注意力……
可是一千种一万种理由,也改变不了事实——对着他我硬不起来。
这实在是太可怕了。闷油瓶看向我的眼神也很惊讶。
他会不会以为我不喜欢他?他会不会觉得我以前在骗他?他会不会认为我在外面偷吃了野食?他会不会以为我这么多天没来其实是去找了别人,甚至在别人那里纵欲过度所以无法勃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