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但那人无动于衷。火把点燃了柴火堆,火焰窜起来,木柴发出噼里啪啦的爆裂声,高台下是此起彼伏的叫好声,火光映红了闷油瓶的脸,但他却似乎一点求生的欲望也没有。

他的脸上一如既往地波澜不惊,没有害怕恐惧亦没有不甘,只有一种解脱后的平静。他就那样用非常温柔的眼神看着我,然后动了动口型对我说道:“再见。”

“再什么见!操,谁他妈要跟你再见!”我跳起来咬抱住我那个人的肩膀,我用手肘打他的脸,我拼命扭动身体去推他。但他不躲避也不还手,始终死死地抱住我,不让我靠近火堆。

挣扎中,我的手似乎碰到了什么硬硬的东西,像是个刀柄。说时迟那时快,我飞快地握住那个东西一拔,“噌”地一声,是匕首脱鞘的蜂鸣声。

再没有丝毫迟疑,我一手抱住身前那人的腰防止他逃脱,一手举起匕首从背后狠狠刺进了他的右肩。

人的身体很软,匕首刺进去的时候就好像扎进一块豆腐。刀锋埋得很深,怀里的人一声闷哼,身体颤抖了一下,却依然死死地抱住我,我听着空气中传来的爆燃声,终于起了杀心。

这都是梦,我告诉自己说,就算杀人也不犯法。想到这里,我转动匕首,握紧刀柄猛力斜向下一拉——匕首很锋利,斩肉断骨,血光冲天。

空气中充斥着浓烈的血腥味,流到我手上的血黏滑温热,那人的身体晃了一晃像要倒下去,却又挣扎着重新搂紧了我。他的脑袋搁在了我的肩头,用一个最温暖的姿势抱住我。

“吴邪,醒一醒。”他在我耳边这样说道:“别怕,我在。”

我突然觉得他的声音十分熟悉,低沉又温柔。

我拔出匕首,身前的人一个剧烈的颤抖,似乎有什么温热的液体喷到了我的后颈上。身边好像安静了下来,我听不到火焰噼啪燃烧的声音,也听不到广场上此起彼伏的呼号声了。周围不再喧闹,没有了晃动的人影。

怎么回事?我在哪里?

我茫然地举起手,好多血,这把匕首为什么看起来这么眼熟?好像小花送我的那把匕首,一样的削铁如泥,一样的乌金刀刃。我记得当时清理物品的时候我没舍得扔,为了怕自己乱来还特地把它挂上了墙。

我抬手擦掉眼睫上沾着的血,四下环顾了一下,这不是我的房间吗?可是我为什么站在书桌上?在我面前就是两扇大开的窗户,只要再往前一步就能直接从窗口跨出去了。

但是我身前有一个人拦住了我。他背对着窗口,紧紧地抱着我,不让我迈出向前这一步。

屋子里一片狼藉,书架不知道为什么倒了,桌上的东西都摔得乱七八糟,到处都是血,窗棱上,玻璃上,书本上,桌上,地上,全都是斑驳的血迹。

我还没有分清这到底是梦还是现实,怀里的人却好像终于撑不住了一样开始往下滑,我下意识地双手一环抱拉住了他,他的头就无力地向后一仰。

紧闭的双眼,唇角的血迹,灰败的脸色,那张让我癫狂,让我日日夜夜心心念念的脸,闷油瓶的脸。

握在手里的匕首“叮铃”一声落了地,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整个人软了下去,直往下滑,我拼命拖也拖不住,只能跟着他的身体一起跪坐下来。

更多的血从他背上涌出来,染红了我木质的书桌,而他不能再睁开眼睛看我一眼,也不能再伸手摸一摸我的脸。

我看着自己满手满身的鲜血,终于绝望而疯狂地哭出来:“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救人!救命啊!!”

第107章 “你是谁?”

买菜回来的我妈看到满屋子的血差点晕过去,最后还是邻居帮忙打了120,呼啸而来的救护车把我们带到了医院。

接诊的医生说,匕首扎穿了闷油瓶的右肺,救护车来得再晚一点的话,华佗在世也救不了他了。

从他被推进手术室起我就在手术室门外哭,那时候一心想的都是,如果救不回来他的话,我一定毫不犹豫用那把匕首扎穿自己的心脏。到后来我就开始一边哭一边用头撞墙,额头渗出血也不觉得痛。我妈来拉我,被我直接推倒在地上。

我知道自己情绪失控了,但我没有办法。我的心脏痛得像要爆裂开来,我声嘶力竭地尖叫,用手抓胸口想把整颗心脏都揪出来。

很多人过来抓我,一些白大褂在我眼前晃动,我不认识他们,我也不想让他们靠近我,所以我奋力挣扎手脚并用把他们推得东倒西歪。我听见有人哭,有人叫,于是更多的人围上来,混乱中我的胳膊被人拽住了,有个尖锐的东西扎进了我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