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慕辞心底一颤,莫名的不安急速升腾。

突然,剧烈的脚步声骤响,排山倒海的弓箭手涌上城墙。一瞬间,火把与火箭的光亮撕开暗夜,将对峙双方照得一览无余,牛鬼蛇神无所遁形。

“唰”地一声,身后训练有素的禁军上前,层层盾牌伫立,将主帅围在中间。

本就在射程之外,防卫周全,魏慕辞本该心安。姑苏并无双线作战的实力,现下不过虚张声势而已。前锋部队他带了一万精锐,后续大军也即将就位。此番孤注一掷,他势在必得。大军压境,只不过要一个人而已,姑苏断没有在此般情形之下强留那人的理由。猎物到手,还不任他揉捏。这一回,他说什么都不会再心软,绝必要斩草除根。最好在混乱中得手,将罪名甩到自顾不暇的姑苏人身上。

一切按部就班,何来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慌?

魏慕辞下意识紧盯城门高台,火光掩映中,一个修长的身影在一众侍卫的簇拥下,一步步缓缓靠近城墙中央。

不是姑苏将领,亦非京都守备。当那张无比熟悉的俊朗面庞在明亮的火焰下若隐若现,魏慕辞蓦地心跳停拍,心中一直压抑的不安疯长,勾起刻在骨子里的忌惮和恐惧,深渊般的悲观无望如有实质般铺天盖地罩了下来。

“皇兄受委屈了,我来接你回家。”魏慕辞从短暂的慌乱窒息中回神,瞬间恢复乖顺可爱的弟弟模样。神情依恋,语气诚恳,无懈可击。

魏无羡居高临下地望着他,微微低垂的眼眸看不清情绪。

持续的沉默,如利爪尖刃般挠得人心慌。在魏慕辞沉不住气再开口之前,魏无羡抬头,平淡地看着他,声音清朗如玉石轻撞,语调却无悲无喜。

“慕辞,”他一字一句缓声道:“为兄在姑苏行动自由,婚配停留均出自本心,未有丝毫为难。好意心领,你回吧。”

听话,回去吧,魏无羡在心中反复徒劳地规劝。

即便今时今日到了此般地步,魏无羡依然做不到绝情。他脑中总是闪现,他这个唯一的弟弟幼时如雪白的棉花团子扑到他怀里的情景。至于后来,被误导嫉恨蒙住心神的少年亦是个可怜人。

无论他做过什么,此行目的几何,他都不想计较。

悬崖勒马,他仍愿拼尽全力,保他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