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声猎猎,云霞晦暗。
“当家的,要不,咱就让三丫去吧。”
啪!
逼仄屋檐下,男人猛地蹿起来,扯过一对欲要喷发的彤红双目瞪向身旁。
良久,他拽回头去,幽幽闭目长长一叹,又是一拳头砸黄土墙壁上。
女人凝噎着不再说话,微微低头,目光看向几间潦草茅屋中的一处,几个孩子乖巧地嬉闹,她满是蜡黄的面颊上浮现笑意,眼中却遍布哀愁。
她不想,她不愿,但……有些事由不得这个家,由不得他们。
嘀嗒!
抹了把湿润眼眶,女人手上不停,继续穿插编织着竹篾、竹笼,以及一些小巧玩意儿,这些都是家计。依往常若再染上些草汁涂抹颜色散发清香,足以在城里的小娘子中引起一时追捧。
也维持着这个家的生计。
然而这种情况从去年开始就不再,村寨中原本有八成户都在农忙间隙赚些小手艺钱,不止县城,附近几个村庄偶尔也会有生意。
可惜到了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
她看见自己的丈夫再度拿起已经吃灰多年的猎刀与斧头,看着他一瘸一拐冒雨离开院门走远,一时间心头好似打翻了装满担忧的瓶罐,酿出了喉,却只剩呜咽。
哗啦啦!
风吹过屋子,透过薄薄麻衣洒下阵阵刺骨凉意。
“不能!我赵游的女儿岂能给那等腌臜作小!”
男人扛起弯刀披挂斗笠蓑衣,顶着瓢泼大雨如是说到。
“当家的,那、那要不我再去刘二哥家问问,还有张婶子他们,还有四叔,实在不行……”
铛!
打断了女人的话,只有一道沉沉声音混着雨落传来:“照顾好仨孩子。”
女人默然,她知道寨子里的大家都不好过,才平平静静没两年,匪祸起了,大老爷说要分银上供,于是地税就像六七月的雨水样疯涨。
两人无言。
没再说话,只剩淅淅沥沥的雨声。
……
咵哒、咵哒!
一行人牵着头驽马,马背挂着鞍乘。
吆五喝六,个个都鼻孔朝天,一副天老大我老二姿态。
“这雨贼是让人不爽!”
嬉笑间,有人低骂了句,引来阵阵附和,旋即又被雨声掩盖,但大雨都掩不住他们的火热目光以及对昨前两日的回味。
尖嘴猴腮、长着吊眉的矮瘦男拍打腰际镶了铜钉的狼牙棒,一口黄牙还沾着昨夜吃剩的绿菜。
夹了浓浓口臭喷吐不绝,边说得兴高采烈,还一边手舞足蹈比划连连。
“嘿!刘哥,你是不知道,昨天的小娘皮嘿,那叫一个白,比湖里翻出的芋絮都白,还滑溜得紧嘞!”
“去去,滚一边,好你个三狗,吃得好货不记着刘哥就算了,还来显摆?再叫叫腿都打折!”
“诶,刘哥,你这话就不对了,弟弟我之前可是把小娘子的娘亲让了的!”
“哼,那老妪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老大看着兄弟们去晚了,临砍前放了几个丫鬟给兄弟们,恐怕连汤水都喝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