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修罗偶尔也会出来,这个习惯是在去年秋天的时候养成的。那个金黄色的秋天,钟楼边的江水透亮清丽,轮渡船一班接着一班,仿佛有什么好消息。
阿修罗警惕这种膨胀而飘飘然的氛围,根据他自己的经验,这种好日子往往为厄运打开大门。等同事喂完了鸽子,他们就回去继续当普通的银行业务员,仿佛刚刚的闲暇只是一个梦。
按照银行里按部就班的升迁机制,阿修罗三年后就可以升到管理层,一直等到他的四十岁,再往上升一级或两级,日子一眼看到头,薪资比起银行流水不值一提,他松开领带看着窗外,对面的钟楼亮着夜里才有的黄色灯光。
他提着公文包下班,绕了路,去江边走了一会儿,他忘记具体是在哪个位置遇到帝释天的,似乎是轮渡进站口,也似乎是江外广场的咖啡馆,记忆混乱一片,间杂着高中时的片段——他又想到帝释天骑着自行车从92弄出来,到90弄等他。
他跟着养母刚到新环境,在混合着斯大林风格的楼房间迷路多次,晚上出来买西瓜,回去的时候走了东门,转悠了几圈发现建筑完全长一个样子,索性抱着西瓜坐在葡萄架下啃。
不一会儿他听见自行车铃铛和男孩女孩的笑声,刷啦一阵,他抱着西瓜转过身去,瞧见两个小孩扶着一辆自行车,上面坐了个人,离谱地把脚翘起来不去踩踏板,车把手松松垮垮捏着,眼见着往路边的下水道冲过去。
阿修罗不太喜欢说话,所以他冒冒失失地跑过去挡在前面,吓得车上的、车后的小孩儿一阵乱叫,以跌倒在地满嘴骂娘结束。
帝释天最先爬起来,伸手去扶地上的两个小孩儿——那也不能称作小孩儿,阿修罗和他们一样的年纪,但习惯了当哥哥,擅长给弟弟的恶作剧擦屁股。
帝释天阻止了自己的好朋友要揍阿修罗的意图,随后眼睛骨碌碌一转,往阿修罗身后看过去,他们发现那扇井盖儿又被人偷了,于是接着骂了阵娘和大爷。
阿修罗继续啃手里的西瓜,帝释天问他住哪儿,是不是刚来,帝释天说自己在28幢,帝释天说自己也是,阿修罗说自己刚来,帝释天反应过来,问是几弄的28幢。
“9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