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白助理这回意料之外地没有骂他,似乎是没有什么力气骂了,只是叹着气问:“你让我跟曲章琮要乐园,让我把小黑狗送进去,好,我送进去了;结果你又去了,把整个乐园砸完了,自己也暴露了,你让我接下来怎么办?你说,之前所有行动是不是白费了?我怎么跟曲章琮解释?”
黑狗在狩猎场与曲文夺联手,再加上后来甘拭尘的行动,已经完全站在施特劳对立面。曲章琮一定会怀疑白星漠的动机,如果他不肯继续合作那之前所有一切都白费了。
“他不会的。”甘拭尘笃定地说。“这个节骨眼上,曲章琮不会轻易放弃手里能抓住的任何助力,更不会把这件事告知施特劳。反正你也要再忍受几天追杀,只要把这个黑锅继续扣在福友会头上就行。”
乐园计划被迫中断,施特劳再度折损,他们必然会追查入侵者与黑狗的身份,查到跟安全货运有牵连只不过是早晚的问题。
好在,黑狗的身份信息由妇保会经手,又由曲文夺带进狩猎场,而曲文夺是福友会唯一牵连的曲家人 福友会要打掉安全货运这件事就坐实了。
“这样的话我是无所谓,但你跟小黑狗就得开始接受安全货运的报复了。”作为杀手公司老板,不礼尚往来一下实在说不过去。
甘拭尘“啧”,“倒也不用如此严谨。”
“做戏做全套嘛,尊重观众的智商。”
“……”甘拭尘听见白星漠挂断电话前愉快的笑声,“你好像早就盼着这一天呢。”
黑狗这时从楼上抱着一对枕头和毯子下来,在客厅地板上铺好,盘腿坐在垫子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甘拭尘无奈地蹲在他面前,拿手指戳他脑门儿:“你太得寸进尺了知道吗?我真是对你让步太多了。小黑,仅限这几天,听见了吗?”
黑狗被他戳得脑袋一个劲儿往后仰:“噢,听见了。睡觉,甜哥。”
甘拭尘叹口气,在地铺上躺下去,颇不耐烦地说:“快点给我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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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狩猎场回来黑狗就一直在做噩梦。
仓库里的地狱之景让他留下浓重心理阴影,无法始终拥有一个完整睡眠,半夜大喊着从床上惊醒,满身冷汗地查看自己是不是也被剥开了。白天精神恍惚到快要出现幻觉,晚上不敢睡觉,便跑到甘拭尘门外戴着耳机反复听儿歌。
甘拭尘睡眠很浅,听见动静一开门就看见黑狗抱着膝盖倒进来,一脸惊恐地望着他说:“怕做梦。”
别说是黑狗,就算是甘拭尘也花了好一些时间去克服那晚的画面。
如果不是自己嫌他烦要支开他,黑狗也不必有这般遭遇还险些丧命,所以他对黑狗始终有些愧疚。对于从来不曾反省过的净火来说,这简直是天大的进步。
可即使如此,跟别人睡在同一张床上甘拭尘也做不到,折中的办法就是陪黑狗在客厅里待到入睡 黑狗就这么欢天喜地的达成了跟甜哥睡觉的愿望。
虽然入睡很快,但他还是会一边说着梦话一边发冷汗。甘拭尘把眉头紧皱的黑狗摇醒,问道:“又梦见了?”
黑狗喘着粗气恍惚着点头,翻身把额头抵在甘拭尘肩膀,抓住了他的左手:那根没有温度的无名指,反而在此刻给予他最大的安全感。
“那个人,我打得过吗?”
甘拭尘知道他问的是谁:“‘艺术家’,你觉得他会很强吗?”
“嗯。”
“正相反,我猜他是个弱鸡,你一拳就会把他打死的那种弱鸡。”
黑狗从枕头上抬起头,捏紧他的手:“为啥?”
“你以为他是因为拳头太厉害才把人弄成那样的吗?正相反,是因为胆小懦弱才会挑比自己更弱小的人施虐,他专门挑年轻女孩下手,还要保证对方无法反抗,再用残忍的手段发泄不满,足以证明他就是个不中用的变态。”
黑狗愣愣地说:“我不明白。”
“不用明白,也不必害怕,”他在黑暗中摸黑狗的头,“你只要记得,他绝对打不过你。”
“噢。”黑狗重新躺下,“那他还会剥开别人吗?”
“在抓到他之前,可能会的。”
“甜哥能抓到他吗?”
甘拭尘敲了下他的头壳,听到“啊”一声,“什么事都让我干,治安局干什么吃的?你还睡不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