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卢向文没有说破,他不想让妻子再承受压力。
他只问:“小蝶知道吗?”
何如月摇摇头:“不知道。我没告诉她。我觉得……对她来说,爸爸是去了西北,还是去了哪里,暂时还不重要。”
“嗯。”卢向文轻声应着,将抽泣的祁梅拥进怀里,“不哭啊。小蝶爸爸是不想去那荒无人烟的地方,小蝶爸爸想留在这里,陪着他妈妈。”
祁梅捂住脸,无声地哭着。久久地,她才抬起脸,问:“所以小蝶只有我们了,是吗?”
卢向文轻声道:“我想是的。”
见时机成熟,何如月赶紧插话:“卢叔叔,祁阿姨,我正想跟你们说。我们黄主席联系了区民政局,明天早上七点半就开协调会,你们是意愿收养人,请你们也一起出席会议。”
似乎没想到一切来得这么快,卢向文和祁梅对视一眼,重重地点了点头:“好。明天我打电话去医院请假。”
走出卢家,何如月隐隐听到屋子里祁梅在喃喃地:“小蝶终于要成我们家人了,是吗?”
是的。小蝶没有亲人了,我一定要护着她,直到她成为你们家人。
何如月站在弄堂里。一弯月牙儿已经悄然东升,挂在弄堂口的树梢上。
她记得,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那个夜晚,她难以置信地跑出家门,站在这个弄堂里,看了很久,想了很久。当时,天上也是这样的月牙儿,不过那时候,月牙儿在她身后。
…
翌日,七点二十五,何如月和卢向文祁梅来到民政局。
没想到黄国兴比他们来得更早,何如月给双方介绍过,程科长也到了。
一见祁梅,程科长大吃一惊,连声喊着“祁老师”,恨不得把自己的位置让给她坐。
原来程科长的儿子是祁梅的学生,虽然已经读初中了,但对祁梅却还是感恩有加。能在这样的场合碰到“祁老师”,程科长还挺高兴,觉得自己终于能为孩子的老师做点什么,表达一下多年来的谢意。
何如月暗暗生出一种奇妙的感觉。
这就叫缘分吧?老天也在帮着陈小蝶和卢向文祁梅吧?
陆续的,社会抚养科和居委会的同志也来了,程科长开了隔壁会议室的门,请大家坐下。
因为之前沟通足够,大家对陈小蝶的情况已经有所了解,在补助上很快达成了一致意见,吴柴厂每月和居委会每月各补助十元钱和十斤粮票,按年发放,到陈小蝶十八岁成年为止。当然,以后补助费用会随着物价的上涨酌情调整。
几方都没有异议。程科长写了一张补助协议,请双方都盖上公章,然后在协议下,又端端正正地盖上了区民政局社会救助科的章。一式三份,吴柴厂工会、居委会、和区民政局,各留一份存档。
卢向文和祁梅在旁边紧张地看着他们终于将各自的协议收好,然后准备迎接对自己的资格审查。
社会抚养科的同志也很有经验,首先检查了两个人的工作证,然后拿出一张表格,让他们填好,只等两人签字,然后三方盖章,这手续就算齐全了。
可就在卢向文签完字,祁梅接过笔要签自己名字时,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嘈杂。
一个尖利的女声由远而近:“在哪里开会?在哪里开会!我们才是陈小蝶家属,我们不到场,开什么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