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云岫钻进工棚,冲了冷水澡,洗掉灰尘,调和好纷乱的心情,换上绿白蓝相间长袖t恤衫、藏青色西裤、黑色皮鞋,才与尹婷婷坐着人力三轮车来到“老街餐馆”,在楼上临窗临江无人处面对面落座。
“为什么没来找我?”尹婷婷将积蓄了大半年的怨气,凝结成短短七个字的责问。
“上学后,我找过你,但你去实习了……过后,工程上马抽不开身,就没时间找你了。”张云岫多骨的脸带着诚实、带着歉意。其实,张云岫根本没去找过尹婷婷,其原因是他怕见尹婷婷,怕勾起对“见死不救抢财产要坐班房”的妄想,进而产生不可遏制的紧张、害怕症状。自从给尹婷婷家汇款2万元后,这种症状减轻了许多,就是今天见了尹婷婷,那种紧张症状也在他能把控的范围内。
“钱是你汇的吧?”
“嗯。郑老师一个人工作供两个读书不容易。这些是我欠你的!”张云岫虽然回答得坚定、迅速,因为这些责问的场景,是张云岫早已料到的,但他依然没说实话,也不敢说实话,只能这样半真半假的敷衍。
“什么?是扶贫还是买春?”尹婷婷始终观察着张云岫,但被他貌似诚实的脸骗过,怨气渐消,心中升暖,却故作生气状责问张云岫。一连串追问把张云岫噎住,低下头不敢面对她目光。尹婷婷见状,语气变软,眉眼见笑,作职业和爱情抉择的最后探底,“好啦,丧气个脸,不经逗,相信你啦……我在腊津师范学校实习,校方对我很满意,让我毕业后到他们那儿工作,就是地方偏了,到腊津县城要坐一天的车。我纠结得很,你……”
说完,尹婷婷用明媚的眼眸凝视着张云岫,好像要在他细微的表情、言语中找到答案似的。没料到,张云岫抬起头,表情很愉悦,好像巴不得需要她求他似的,“是远了。我隔天跟表哥说说,看能不能在腊津或者白江省会给你找工作?”
“表哥是谁?”尹婷婷满脸狐疑,暂放被张云岫曲解的浓浓情意。
“腊津市长。”张云岫见尹婷婷不信,遂把见到表哥觅得商机、收购物资公司搞房地产的事及他的想法,详详细细地向她叙说了一遍。
“怪不得‘土包子’胆子这么大,原来后面有人撑腰!说不定哪天真要求张总包养呢?”尹婷婷越听越发神采飞扬,好像张云岫的事业如同明媚的阳光照耀着她心中碧绿宽广的草原似的,但话却充满正话反说、明嘲暗讽的调侃,甚至冒着酸溜溜的阴阳怪气。
张云岫也不是凡人,他见尹婷婷把话递到嘴边,便大谈他遇到的困难,想反过来试探尹婷婷的意愿,“婷婷,别再揶揄我了!我开始以为搞房地产就是把房子建好了卖那么简单,其实涉及建筑、设计、融资、管理、销售等领域,我那点文化哪里够用?现在干起事就像黑灯瞎火被狗追——狼狈得很啊!高人面前不说假话,比方说,公司该如何管理、原材料如何预算、商品房如何销售、项目如何包装等等,这些我统统不懂,有些我想得到写不出来。表哥是什么都在行,但他是市长,事情多,不可能24小时为你提供咨询服务,只能给我把控大方向,再说事事麻烦他连我自己都不好意思。”张云岫呷了一口茶,掩饰道,“婷婷,我这儿缺个能说会写、出谋划策的人,你能不能推荐一个知己的同学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