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日我定请两位喝酒。”贾珍听完了两人的话,笑着道,随即就叫这二人前去做事。自己继续专心琢磨这些文书报告还有账本子。湖广清吏司不单单是掌核湖北、湖南两省之钱粮奏销,还管着武昌厂课及游湖关课,并着各省动支耗羡银两案。若是将往年的那些资料全部都看一遍,不花上个半个多月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因此贾珍只捡着近五年的先看,不得不提一句,这古代的账本子叫他着实有些头疼,明细虽然清楚,但是要仔细核实比较却是极花功夫。
户部左侍郎许文清是严明先生的学生,因着严明先生的缘故,他和贾珍是有过接触,倒是和这个小师弟挺合得来的,俩人还时常联系走动。不过,许文清不是一个贸然而动,仅凭感情行事的人,贾伯希能不能在户部安安稳稳的,还得看他自己的本事,他最多稍加提点帮忙而已。况且别看户部尚书对贾珍很不热络,但是心下对贾伯希这人还很是赞赏的。户部尚书对贾珍的好感还是因为贾珍自己的言行,就是贾珍也不知道他竟是无意栽柳柳成荫,究竟是何事暂且不表。
许文清着急发愁的是另一件事情,现下南边竟发了大水,而各地的税银还没收上来,之前因重修运河以及圣上的陵园,花费太大,国库里一时半会儿抽不出足够的钱去赈灾并安排灾后事宜。这几天,他和户部右侍郎两人急得上火,嘴上都起了泡。还是右侍郎想了一件事情来,这群勋贵没少欠国库银子,都拖了多少年了都还没还上,若是能有几家还上,便可暂且补了眼下这个空,等到江南税银以及其他各处的税银上缴国库,到时候事情就好办多了。
这主意虽好,可是却不好做。皇帝是个爱名声的,勋贵们不肯出银子皇帝也不会逼着他们出,可最后吃挂落的还是他们户部。纵然他们提出这主意,可若没有人能够配合的话,这戏别说唱下去,棚子都搭不起来。现下倒是有个机会,可也得看人愿不愿意配合,这事情可是得罪人的。右侍郎和许文清商量了好久,才算将这事定了下来,只看那人愿不愿意。
右侍郎自觉自己和贾珍不是一挂的人,便把出面劝说贾珍这事交给了许文清去做。贾珍也没有想到进了户部没几天,自己的师兄就送了一份独特的见面礼,急着叫他把他们家欠的钱全部还上。 “放心,你们家欠得可是最少的,之前你们家每年都会还上一笔,尚书大人和右侍郎都看在眼里,记着你的好处。若不是眼下实在是急需要银钱,我也不会来和你说。”许文清拍了拍贾珍的肩膀,露出了一个狐狸似的笑容来。贾珍当年理家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府上欠了皇帝不少钱,他原先每年还上一笔银子,既不打眼,又能刷刷皇帝的好感度,没想到竟是无意中还得了户部尚书的好感。当然,在他的提点下,荣国府也是如此行事。算起来他之前每年还上一万两,如今已补上了十一万的亏空,只剩下了九万两的缺口还没补上,确实数目不大,就是叫他现下全部拿出来也不是不可以。
“师兄恐怕指望的不是我们家这笔钱吧,不过是拿我当个引子,好叫他们也吐出钱来。”贾珍哪里看不出自己师兄的用意,这分明是打着抛砖引玉的主意吧。别以为他不知道甄家可是欠了国库将近百万的亏空,其次便是修国公,齐国公,还有西宁王等人家,也有数十万的亏空。史家那里这几年也在陆续地还上自家的亏空。他要是这么一打头还钱,还真是引人注目,其他人家就是心下再不愿,也要吐出些来,到时候他们这心头的邪火可都要烧到他身上来了。
“小师弟果然是聪明人。”许文清浅浅一笑,道,“只看小师弟愿不愿意豁出去得罪人了。”“我不出头,只怕也会有人也会上本吧,打着为我表功的名义,提醒咱们这群勋贵把钱都还上?”贾珍挑了挑眉毛,这可是他愿不愿意答应就能解决的问题,不过这么看的话,户部现下还真是捉襟见愁了,况且这税银从下到上,层层剥削,最后能到户部手上的能有十之五六就已经是极好了,根据眼下吏治的情况恐怕只有十之三四,万一再出什么事情的话可真不好办了。不然的话,户部右侍郎等人也不会出此下策,毕竟这可是往死里得罪勋贵之事。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就是现下立刻叫我还了这笔钱,也是应当的。可是这事却也不能由我来起头,我还指望着有安生日子过呢。”贾珍心里衡量了一下,可巧他也正寻着一个合理的由头好和勋贵们疏远了,这正是一个绝佳的机会。但是可别想这么容易就把他推出去顶勋贵的火气,他可不乐意当炮灰。“行了,若是指望你的话,黄花菜都凉了。不过是叫你配合着尚书大人做场戏罢了。再说了,有严先生盯着,我哪敢叫小师弟你出头啊。”许文清见贾珍答应了,心下松了口气,有贾珍帮忙,这事情的难度便小了很多。“日后我就指着师兄了。”贾珍开口道,他要靠这件事情彻底打开清流的圈子。许文清哪里会不明白贾珍的意思,遂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