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珍笑着放下茶杯,开口道:“如海兄此话正合我意,可不是得这样。”贾珍虽不知道林海为何相信得如此之快,然而想想楚氏,心里便释然了。这一僧一道可不是骗了那甄士隐出家,留下了封氏与英莲受苦,若不是甄士隐出家的话,英莲也许能够脱离苦海,凡事虽有天意,但是终究还是事在人为,未尝不会有奇迹发生。或许林海的死,不仅是官场倾轧,这一僧一道也掺了一脚,毕竟这一僧一道与警幻关系匪浅,知晓众人的来历与命数。

“不过我对扬州到底不是很熟悉,这件事情可能到时候还得有劳如海兄帮忙。”贾珍笑道。“自然,若是这事情有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林海稍微顿了顿,回答道,一向小心翼翼的他十分注意自己的措辞,贾珍可以开口,他却未必必须帮。贾珍听明白林海言下之意,忍不住感叹道,这家伙果然是个狐狸,精明得很。不过到时候恐怕林海不帮他也是不行的了,谁让他们俩人都能算是文渊帝的心腹,文渊帝必然会责问他们二人的。

贾珍并不忙着结案,本来那一众官员是打定主意不开口,但是贾珍悠哉游哉的态度却叫他们心里七上八下的,甚至他们还听到狱卒的闲谈,说是贾大人最近得了好些秘密帐本又或是诉状之类的,他们虽然对自己家藏匿的那些要命的证据账本很有信心,往日那些事情应该也处理干净了,可是这种事情不能多想,越是多想,便越觉得提心吊胆。他们这些人都是在官场多年的,少的也有四五年的资历,手上没有百来件,也有十几件没处理妥当的。

这些官员本来不过是为了治死贾珍才合作的,可是没有想到贾珍没有治死,反倒自己锒铛入狱,现下自身难保,哪里还顾得上其他。“做得不错。”贾珍听着狱卒的汇报,嘴角翘起,道,“你把那李理单独关到一个牢房里,万不能叫他与旁的人能说上话。”贾珍很满意眼下的效果,与其让他刑讯逼供,得到些真假参半的东西来,他要他们自己把该说的都说出来。因此,贾珍这才这般吊着他们,反正他向来耐心多得很,这不这会儿这些官员自己着急了。

“小的有些不明白大人的意思,莫非是要单审李理?”衙役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开口问道。这贾大人可真是个古怪的人,先前那般雷厉风行,把整个扬州城搅得那是天翻地覆,风声鹤唳。本以为他要大干一场,少说也得让那些原先高高在上的大人们丢了乌纱帽,发配充军,为自己多攒些资本功劳,可没有想到居然会这样。

贾珍瞪了那衙役一眼,让有些思绪神游的衙役冷不丁地打了颤抖,忙丢开自己的胡思乱想,低头,一脸的恭敬模样。“那李理你们要好好待他,别叫他冷着,冻着,那些吃食上要稍微精心些,别只是些白米青菜的。”贾珍吩咐了一声,便挥手让那衙役下去。

“老丁,你说这贾大人肚子里是什么主意呢?”得到贾珍吩咐的衙役想破了头都不明白贾珍的意思,忙拉着平日和自己一向交好的姓丁的差役。“这我怎么知道,咱们只需要照做就是了。这些官大人们心眼子可比咱们多个十七八个呢?”姓丁的差役忍不住用手掌拍了自己好兄弟的脑袋,笑道,“上月你嫂子刚给我生了白胖小子,走,咱们兄弟去喝了一盅。”“好哇,我那媳妇管我可严了,我都十多天没喝上半滴酒了。”一听有酒喝,那衙役也不去琢磨贾珍的那些古怪的吩咐,反正他们只有有酒喝,有老婆抱,老婆孩子热炕头,谁管他们这些大人物要做什么?

“小兄弟,借问一下。”彭于端有些坐不住了,毕竟李理是他的下属,和他素日牵扯众多,骤然遇到这情况,叫他本来就有些急躁的心情,更添几分焦灼,道。“你问大爷我?”差役没有好脾气地回了一句,将彭于端上下打量了一番,这老头入狱的时候,他家里可是打点了不少,他们这些兄弟没少拿好处,荷包鼓鼓囊囊的,这老家伙之前也算是老实。因此,衙役想了想,还是挪动了一下嘴唇,硬声硬气地道:“这家伙不知道怎么撞运了,上头吩咐让咱们好好待他,没见过这坐牢居然跟做大爷似的。”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衙役的抱怨让彭于端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里,之前李理就单独被提出去审了好几回,问他那贾珍说了些什么,他回答得也不清不楚,说什么不过聊聊一些往事,就贾伯希那个一肚子坏水的东西怎么可能会花费时间在这上头。彭于端忍不住后悔自己实在是太过大意了,贾伯希那个家伙怎么可能会无缘无故地给李理优待,那一僧一道可是被供奉在李理的府上,他可不信贾珍会对李理有什么好脸色,彭于端忍不住双手搅在一起,一双眼睛闪过了很多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