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理,有些话你自己说出来,和我用手段逼你说出来,最后的结果是完全不同的,你明白吗?”贾珍慢条斯理地开口道。“在说之前,我想问大人一件事情――大人来扬州之前是不是就已经把扬州的情况摸得清清楚楚了?”李理抬头看着贾珍,如果贾珍连这么隐秘的事情都知道,那么他对扬州的情况怕是也知道得清清楚楚,那么这个人这么几个月的功夫怕是都在看他们的笑话吧!李理突然间觉得那口一直憋着的心火莫名其妙地熄灭了,技不如人人就得认输,他们全部被贾珍耍得团团转。
“谈不上,至少我不知道你是从何处找到那俩个妖僧妖道的?而其他的,李理你也是为官多年了,难道不知道一个道理吗?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如果我对扬州全然不知,我又如何敢如此作为?”贾珍眼睛微微眯了起来,瞧着跪着的李理。“好,我招。”贾珍的话无疑是压弯李理的最后的一根稻草,他扛不下去了,反正横竖都是要死的,他宁肯要个痛痛快快的了解,也比活着受苦好。
“这么说那一僧一道是自己上门来找你,而你不探究底细如何,就被他们所蛊惑才做下这事情?”贾珍眉毛微挑,他算是等到了他想要的口供,所谓的妖魔自然是越稀奇越好,本事越高就越能让上面的人感觉不安稳。李理自认不是什么好人,他既然招认了,又怎不会把别人也一起拖下水。李理在扬州多年,虽然官职不高,但是为人极善钻营,这么一交代竟是比贾珍这数月查的还多。贾珍看见手上的这些名单,忍不住有些害怕,不过是区区的南直隶,就这般水深,更不用说那些天高皇帝远的地方了,又是何等情景。
“大人,我栽在你的手上也算是心服口服了。不过,我还是要告诉大人一句话――天下官官相护乃是常情,大人管得了金陵,扬州,难道还管得了天下吗?只要上面的人心思不停,这样的事情是不会结束的。”李理说到了这里,露出些无奈的情绪,他何尝不是因为一步错,而使得自己步步错,虽然他早料到自己日后必落阿鼻地狱,但是却没想到报应居然来得如此之快,难道真的是人在做,天在看?
贾珍瞧了瞧李理,并不说话。李理说的他自然明白,不过很快这场争斗很快就要尘埃落定了,只要太子上位,就会好上很多。其实太子与文渊帝的为政理念有着极大的不同,但是却与贾珍的很多想法很有相似之处。文渊帝尊崇儒家,而太子虽然仁厚,却更偏爱法家,与文渊帝常有争执,因而这些年来文渊帝与太子略有生疏,这也是其中的原因之一,若不是有皇后在这对天下最尊贵的父子之间周旋,调和,只怕兄弟们早就闻着味要扑上去把太子撕裂了。
贾珍虽不站队,但是对众位皇子还是十分了解,他私心更偏向太子,不为别的,就为了太子的这份气度,更何况五皇子虽然是被封为了太子不过是小半年多,但是作为皇后之子,他可打小是按照储君的模式培养的,常接触朝政实务,论能力远在诸位皇子之上。最重要的是,贾珍相信太子作为接班人已经敏锐地闻到了危机之感,不是兄弟争夺带来的那种危机,而是整个朝堂,甚至整个江山埋在表面繁华下面的危机以及各种隐患。
江河日落――这是贾珍为官多年的唯一感受,从射阳开始,到京城,再到南直隶,这种阴冷无奈的感觉始终在他心头萦绕着,挥之不去。然而在这个君权至上的时代,仅仅凭他一个人是不可能有太大的作为,尽管他一直都在努力着想要做些什么,能够给这个时候的朝堂带来转机的人只有太子,他既是当事者,又是旁观者,是既得利益者,也是未得利益者,只有在这种多重身份所带来的各种矛盾才能让其更加清醒,这远非其他皇子能够及得上。想想看汉武帝的太子刘据,他固然秉性端厚,但是他一直反对汉武帝的穷兵黩武,难道真的是因为他的性格所致吗?一个能够与皇帝意见想法相左,甚至带领着仅有的兵力以及城中百姓与自己父亲汉武帝的正规军队抵抗数日的太子,他必然是早就预见到在汉武帝晚期一味穷兵黩武的那些行为会带给那个王朝些严重的隐患与祸端,因为他就是那个未来的相关利益者。
李理招供了,而另外一边牢房里也终于有官员抗不下去了,求见贾珍。贾珍今日得了李理的口供,倒是不着急其他人的,只说明日再审就是了。“东家,这又有什么事情了?”古粟在京城里那是闲得发荒,可是到了南直隶就成了苦力。贾珍也没说什么,只是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了古粟,古粟看了片刻,脸色凝重起来了。“这李理自己要死了,拖了那干人下水不够,还要拖我下水。”贾珍嘴角轻轻一撇,端起旁边的茶盏喝起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