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氏正沏了茶,端上来:“倒是不凑巧了。”原本她与贾珍还商议着若是林如海赶得早了,他们到时候一干人聚面碰头, 该如何准备,现在的话却是不行了。
“林海兄心里也清楚,不然怎么特地又派人送了一回帖子。”贾珍从来不怀疑林海的敏锐程度, 想必是得到了什么风声。不过,此时的贾珍夫妇并不知道林如海这回身边还有个女诸葛细心如发,方有了此出。
贾珍笑眯眯地说:“你去告诉林家小厮,快则一月,慢则三月,自有定论。到时候我与他把酒话桑麻,举杯共言欢。”
第二天,贾珠便起了个大早,将自己夜里记下来的字句再次温习了一遍,这才往贾珍的房里而去。
“用了早饭没?”贾珍见贾珠这般模样,忙吩咐下人又摆了一双碗筷来:“阳哥儿和辉哥儿还得再晚上两刻再起,年轻人贪睡,你嫂子还要再晚些时候起。”
贾珠连忙推辞:“我只是来请教珍大哥哥几个问题而已。”
贾珍直接将筷子塞到了贾珠手中:“来了就用些,你这不吃东西,人也要乏的,哪怕我说得再清楚,你记不下什么,琏儿他们来我这里可不像你那么拘谨,还整天嚷嚷嫌弃我这里饭菜不好,你尝尝看。”
贾珠知道自己大伯这一房一直都与宁国府很是亲近,听说早些年的时候珍大哥哥帮衬了大伯不少,自己的父亲平日里喝醉了酒没少嚷嚷。论亲近,他哪里能与贾瑚贾琏二人相比。但是看到贾珍对自己如此随和亲近,贾珠心里也是暖的:“珍大哥哥这里的饭菜必然是好的。”
贾珍笑了笑,示意下人给贾珠盛粥:“好也谈不上,够吃就行。我祖父在的时候时常说提点族人要勤俭,不可奢靡,咱们已经是富贵已极,这福分得多留着给子孙。我记得你祖父当时深以为然,可惜偏偏摊上了一个不知事的贾史氏。”时隔多年,提及贾史氏虽恍若隔世,但是贾珍依旧毫不客气。
“可惜祖父去世得早,我竟是不知道这些。”贾珠听住了,荣国府上下从未多提及贾代善,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一些关于祖父的旧事,他平生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够效仿祖父做出一些成绩来,然而事与愿违。
贾珍拿过一个包子,淡淡地一笑:“这也不奇怪,你那大伯是个混不吝,年纪大了才有了些长进,至于你父亲,不说也罢。”提起贾政来,贾珠不觉得脸上有些发烧,这些年族人谁不在背后说一句自己的父亲行事荒唐,不过万万没想到大伯在族长的眼里也只有这么一个评价,可是细想来也不是没有道理。
俩人吃完早饭,贾珠便把自己准备了许久的在贾珍面前演示了一番。
贾珍沉吟了一会儿:“官家这人不喜欢太聪明的,也不喜欢太愚笨的,既喜欢大义灭亲的忠君之举,却又厌恶有违孝道之事,你再琢磨琢磨你方才的可有不对?”
贾珠只觉得头嗡嗡地作响,这着实太过苛刻了些,良久才小声说:“珍大哥哥的意思语气再恳切缓和些?”
贾珍摇摇头:“你尚未入仕,在陛下面前,先是为人子,再是想到君臣大义,为君分忧,你便是痛哭流涕也是无碍的。”
贾珠这才恍然大悟。
“你再琢磨琢磨,咱们明日一早就得入宫面见圣上。”贾珍拍了拍贾珠的肩膀,这才慢悠悠地往外走。
另一边,林如海收到了贾家的回信,看完之后便交给了自己的妻子贾敏:“玉儿料得不错,看来我真的是老了,的确该抽步退身了。”
贾敏一目十行地看完了心,心头的担忧略缓了缓,贾家乃是她的母族,虽然子侄颇有所成,但是远远未到能成顶梁柱,定海石的地步,全族上下依旧仰赖着贾珍一人,这次贾珍被禁足,整个宁国府连同荣国府都几乎是夹着尾巴,小心谨慎,连金陵那边的也格外收敛着,生怕给贾珍惹来麻烦。如今看贾珍的回信,看来贾家定然能够安稳度过。
见贾敏长眉舒展,林如海笑了笑:“这下可放心了?”
贾敏轻轻地应了一声,低声道:“北静郡王府怕是保不住了吧!”
“四王八公,是当今圣上的心病,这是早就种下的因,北静郡王仍不安分,定然是要被圣上除掉的,甄氏一族死不悔改,也是自寻死路。”林如海嗤笑道,想到他们对于林家的算计,心头就涌上一阵阵恨意来,“荣宁二府得以保全,已是万幸了。”
贾敏点了点头:“只是我这心里还是有些担心二哥。”这些年来贾敏与贾赦一房越大得亲近,与二房却渐渐地淡了,可是贾政做得那些事情也传入了她的耳朵,尤其是她这个糊涂哥哥居然与北静郡王如此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