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旁的时候,贾赦大概还会被吓到,此时他却是什么也不怕:“老太太也别说这个,您要是吊死,儿子便也跟着你去,陪着您到阴曹地府去给父亲请罪。只是您要想清楚了。您一死,贾元春的婚事可就不成了。再到时,这家我也立时分了,为了赶上老太太您,头七一过,我就把二房撵出去。至于家产,二房休想得半分好处……反正老太太私库里的东西也没准备分我半点,那可比咱们整府的东西都多。二弟有这些傍身,活得可比我这个哥哥舒坦……”
“你,你……”
“不好了,老太太晕了。”
“快请太医。”
以往一向孝顺的贾赦这时候黑沉着脸在那儿坐着,他甚至想着,老太太就此真病了才好,便是死了他也能接受。有那么一瞬间,他是真心那么想的。反正看这老的小的这么折腾,是一心把这一家子往死路上带,于其到时候一家子死绝,现在出了事,还能留下几根香苗。
过了许久,贾赦终于动了。
“扶老太太进去休息。老太太病了,贾元春身为长孙女,贴身侍候老太太。去跟刘家那边说一声,议亲之事暂停。”
“不行。”贾元春惊叫:“大伯,亲事不能停。”
贾赦冷笑:“大姑娘,你的祖母因为你的嫁妆,闹到病重在床。结果你不闻不问,一心想要出嫁,是什么道理?要是叫外面的人知道了,又会怎么说你?不孝这个罪名,你当真要担起来?”
贾元春脸色本就难看,这一下更加难看了:“大伯,正因为祖母身体不好,所以这亲事才更不该停办。咱们府上正需要一桩喜事,给祖母冲喜。”
贾赦直直的看着贾元春,直看得她冒了一头冷汗,这才点头:“大姑娘果然不愧是宫里面出来的,想的就是周道。不过,这冲喜也就不用大姑娘了。正好迎春也到了说亲的年纪,她是这府上最尊贵的姑娘,用她的亲事来冲喜,更显心诚。”
迎春好歹是他的闺女,若是贾家真的不行了,也给她谋条生路。
贾元春刹时呆了,怔了一会儿看向缩在一边的父亲,又看向闭着眼睛的祖母。只觉得眼睛发黑,这满府上下,竟没有一个能帮衬她的。一时间不由悲从心来,真正哭了出来。她对着贾赦便跪了下来:“大伯,侄女知道您心中有气,可求您心疼心疼侄女。侄女年纪不小了,好不容易定了亲事,如果再出了岔子,叫侄女以后该如何自处?”
贾赦对这个搅家精实在生不出半点怜惜:“若是婚事没了,你正好可以去陪你母亲。你进宫一去十几年,她为你可谓操碎了心,你也正好能进进孝心,不妨她生你疼你一场。”
贾元春只觉五雷轰顶,这是要她出家,长伴青灯么?一时间,只觉得神魂俱裂。
可贾元春再如何攻于心计,她也只是这个时代的普通女子。在一个家族里,她只敢偷偷谋算,却没有胆量光明正大的去做违抗世俗公理的事情。贾赦是家主,是大伯,是她的长辈。她不敢明面上违逆。她有本事,也不敢光胆正大的去做什么,只能偷偷的算计。用的也是后宅阴私手段。
贾赦才不管他们,把其他人全都打发了,让人将贾母的院子围了起来。贾元春这才知道,原来不但要她侍疾,她连自由都没有了。到这时,她才真正意识到,这个大伯来真的了。
贾家发生的这一切,莹玉看了个正着。心里为贾赦点了个赞……贾元春和贾母都被关了,她们身的人也被控制了起来。这么一来,这两人再想做什么,就难上加难了。
贾元春别说伪造信件,她现在连笔墨纸砚都碰不到。
而关于贾元春的婚事,贾赦也不是说着玩的。他是真的派人去了那刘家,说要延迟婚约。那刘家虽然意外,却居然同意了。这让贾赦的心情越发沉重。对方越是如此,越证明事情没有转缓余地。而这刘家,只怕是涉入极深。
就在贾家一片乱像之际,贾琏的外派文书终于下达。贾琏早就准备要走,行李更是早早就收拾好了。接了文书不过三天,就带着媳妇、女儿,以及临走时才被贾赦塞过来的迎春和贾琮,一起上任去了。
对于这一对庶子庶女,贾赦只一句嘱托:“若碰着合适的,就把迎春嫁出去。至于琮儿,莫让他惹祸便行。”
贾赦之前到是真心想给迎春找个夫家的,只是一时半会儿的,哪里容易找到合适的?再加上这事最后还不知是个什么情况,真出了兜不住的结局,迎春在夫家又能有什么好下场?到不如跟着贾琏离开,离京中远远的,既便真出了什么事,也影响不到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