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理都极易明白,不需人解释,莹玉自己就能说通这个理。可心里却难免唏嘘,这个时代,女子着实太难了些。

到了晚间,莹玉便离魂去了贾家,欲亲自看一看,贾元春如今的情形。谁想这一次到是来的巧,正好听着贾元春跟王夫人正商量事情。而听了她们商议的内容之后,她对贾元春最后一点怜悯也消失的干干净净。

王夫人出来虽不在意料之中,但也不算突兀。贾元春是她亲生女儿,亲生女儿生死一线,又岂能不让生母出来见一见,照顾一二?这出来了,再想关回去,自然就难了。

所以,莹玉一过来,就看到这对母女在一处。

结果她竖着耳朵一听,就听王夫人正劝贾元春:“你啊,太急切了些。”王夫人教导于她:“两个庶子罢了,何需你舍了自己体面去算计?只要把管家权捏在手里,他们还能逃脱得了你的手掌心不成?到时搓圆捏扁皆由着你来……死了虽一了百了,于你有什么好处?到不如让他们活着,那才能叫他们难受。”

贾元春哭得更厉害,王夫人忙劝:“快莫哭了,你正小月子,把身体养好是正经。待身子好了,早早回去,把事情了理干净,莫跟姑爷离了心。”

“可我再不能有孩子了!”

“大夫也说了,只是不易再有孩子,也没说一定不能。只慢慢调理着,不到最后,谁知道会怎么样呢。”顿了一下,又道:“待你这次回去,让你三妹妹陪着你一起回去。”

贾元春一听这话,面色就是一变。王夫人连忙安抚道:“莫急,且听我说。我知我儿心里难受,可身为女人,总要有个自己的孩子。你如今是这番模样,已是不能更改。刘家也不会听之任之,于其不得不将那些个庶子收到名下,到不如让探春过去。她与你血脉相连,生出来的孩子,与你也更亲近。此番她随你去作伴,没名没份,只需与姑爷生米做成熟饭,她怕是羞也羞死了,哪里敢出头。且她生母亲弟都在我手里,必不敢违逆了你去。倘或能一举得子,到时去母留子,再无后顾之忧。”

贾元春听了眼神闪烁,心中又是不甘又是怨恨,可到底理智占了上风。她知道,这是最好的办法。“我本是想用抱琴的。”

“傻。”王夫人戳了下她的额头:“抱琴从小跟着你,知你太多事情,用在别处再无不妥,却万万不可让她跟了姑爷。”

“这是为何?”

“你还是年轻,这女人啊,一旦跟了男人就不一样了。哪怕之前再是忠心,可一旦她成了姑爷的人,这心就会挂在姑爷身上。若是再有了孩子,她岂能不争不抢?到了那时,她对你一切了如指掌,最是容易让你吃亏。”

贾元春生出一身冷汗,“母亲果然见多识广。”

“好了,你好生养着罢。什么都没你自己个儿身子重要……”

“女儿知道了。”

王夫人离开了,贾元春兀自沉思了一会儿,才叫来抱琴。

“换琴,对于以后,你有什么想法?”

抱琴怔了下才道:“自然是跟着姑娘,侍候姑娘。”

贾元春见着,只得把话说明白:“我是问你,你想嫁个什么样的人。”

抱琴脸刷的就红了,“姑娘真是的,凭白的拿我打趣。”

贾元春悠悠一叹:“我哪里是打趣你,不过是心有所感罢了。直到这会儿,我才真正明白,女怕嫁错郎这话的真义。这嫁错了男人啊,真正是如同泡在黄莲水里一样。我已经是这般了,这辈子也只能受着。可我还是希望你能比姑娘我幸运一些……你从小就侍候我,又跟着我在宫里闯了一翻,姑娘我没别的能耐,可成全你一场还是可以的。”

“姑娘。”抱琴感动的两眼含泪,轻泣出声。一为姑娘待她之心,二为姑娘的悲苦。

“咱们女人的命都够苦的了,你就别哭了。”贾元春苦笑:“你且回去好生想想,想好了就来跟姑娘说。趁着这会儿还在贾家,姑娘我还有些自由,就替你办了。待回了刘家,只怕又有一场仗要打,到时怕是顾不上你了。”

“姑娘,奴婢不想嫁人,只想侍候姑娘一辈子。姑娘莫要再说了,奴婢明儿就自梳了去……”

“你这又是何苦?”贾元春也落了泪;“咱们姐妹两相依为命这么些年,宫中那样的龙潭虎穴都闯了过来,还有什么可怕的?只是姑娘我命不好,落得这般结果。可我总想着,要你好好的。让我也看看,这世间的女子,不全是这么命苦的。”

“奴婢知道姑娘是为奴婢好,可奴婢真心觉得,待在姑娘,侍候姑娘一辈子便是最好的事。”说着,急急的行了一礼,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