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地处偏北,三月的天气,在江南已是草长莺飞、暖风薰人,这里却还在料峭春寒之中。
宫城的夜里是寂静的。本来主干道附近还有宫灯引路,但张太后奉行节俭,去年西北又是那样一场大仗,虽说是胜了,也着实靡费无数,因此宫中越发俭省,就连陛下也是天黑之后就睡下,就为了省那一点灯油钱,其他地方自然就更不会张灯了。
所以除了手中宫灯所照亮的方寸之地外,周遭一切都隐藏在黑暗之中,静得只能听见耳畔风声。
但这样清冽的冷空气,更能让脑子清醒。贺卿慢慢走着,思绪逐渐发散开去,一会儿琢磨到底是谁恨自己入骨,非要把人拉下台,一会儿又琢磨待会儿该怎么跟张太后开口,之后又要如何安排。
贺卿没有走远,等整个人都被风吹透了,她才提着灯又走回去。
夜里的一番辛苦并没有白费,第二日贺卿身上便有些不适,宣了太医来看,说是受了风寒。这一下却是让宫中所有人都紧张了起来,风寒虽是小毛病,在这个时代却也是能要命的。而且贺卿若是病倒,又意味着朝政空悬,无人主理。
张太后并不知道贺卿大半夜的跑出去吹风,便认为必然是问道宫太偏僻,没有人气,立刻张罗着要她搬到乾光宫去住。
贺卿没有拒绝,并且借口自己要静养,又将张太后推出来暂时打理政事。领着小皇帝上早朝,在咨平殿听重臣们的决议,最后拟旨颁发,都必须要有能拿主意的人在场。
对方既然要动手,那她就替他们制造一个绝好的时机。趁着她病中不管事,张太后又什么都不懂,岂不正是最好的机会?
……
星夜沉沉。
这是一天之中夜色最深的时候,也是人最容易困倦的时候。更夫有气无力地打着鼓在街上巡视,却陡然间被前方传来的一阵古怪之声惊醒。
他连忙我往旁边的角落一躲,下一瞬便只觉一阵风过,一群骏马从眼前疾驰而过。
灯光昏暗,更夫看不真切,只觉得马上的人身着盔甲,武装严密,行动划一,始终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就连马蹄子也似是裹了布,踏在青石板路面上声音极小。
在这京城里,也只有禁军的队伍有这样的声势了。也不知这大晚上的究竟做什么去,莫不是哪里又遭了贼?
不过这与他们这些平头老百姓又有何干?这么想着,更夫拍了拍胸口,安抚了一下因为受惊而剧烈跳动的心脏,拎着工具继续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