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抬眼看着空寂的院落,片刻,长长叹了口气,“时助理,有时间陪我下棋吗?”

时翘点头应下,她根本不太会围棋,但她明白,沈老先生本意也不在下棋。

沈老先生让人在院落僻静处摆了棋盘,两人相对而坐,一执白一执黑,望着棋盘,心思却都不在棋上。

各怀心思,却一时不知怎么开口。

“时助理,你先。”

时翘看了眼面前的白子,一时没动。

老爷子笑了笑,“老古董了,喜欢老规矩,也保守,还习惯家丑不外扬那套。”

时翘神情一凛,知道到主题了,也不敢在老爷子面前装傻充楞,宋雅的事,两人都心知肚明。她落了一子,接话道:“宋小姐的事,我不会……”

她话没说完,老爷子落子,清脆一声响,打断了她的话。

“你不记恨宋雅?”

说实话,宋雅确实挺烦人,但时翘自认为自己有更广阔的世界,更光明的前程,为什么要跟这种阴沟里的老鼠共沉沦呢?

老爷子是人精,什么都知道,没必要跟他藏着掖着。

时翘坦诚道:“路上遇到粪坑,绕过就好,难道非要掏干净了再走?这世上恶臭的人,恶臭的事很多,一一较劲,哪还有时间过自己的生活?”

老爷子把玩棋子的动作一顿,看了她一眼,分明是十七八的小姑娘,豁达的像是经历过生死一般。

他忽然笑了,“沈知舟这混小子,选助理的目光比我好。”

时翘微窘,知道老爷子揣着明白装糊涂,“老爷子……”

“叫爷爷。”

时翘:……

“你别看知舟冷心冷肺的样子,其实最重感情,不出意外,你这声爷爷叫定了。只是不知道我这把年纪,还等不等得到那天。”

时翘面上微烫,也有点感伤,“爷爷,你身体这么好,别说不吉利的话。”时翘顿了顿,心里还是有疙瘩,有些犹豫道,“沈励的事……”

老爷子抬手阻止她,“小励的事确实很遗憾,但是他做了,就该他担着,废一条腿,也是他应得。也不是不心疼,都是我的子孙,但小励的性子我知道,早晚要出事。塞翁失马,可能是好事呢?让他早点懂事,不要等到他把沈家造垮了再懂事。”

沈老爷子笑了笑,“没有打磨,哪能成器?你不知道,知舟读书的时候,比小励还野。哪一次回来,都跟阿宿吵得不可开交,知行懂事,处处护着他……”老爷子突然低落起来,“如果不是知行的事,知舟估计现在还是个谁也管不动的野小子。”

他望着庭院,长长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没了知行,但知舟长大了。”

不知道为什么,时翘听到知行这个名字,心头猛地抖一下。大概是这个名字像是沈家的禁忌,突然被触及,让她有些难以遏制的期待?或者激动?甚至还有些迫不及待想得到答案的冲动。